【原创】外卖骑手猝死背后“剑”与“盾”的博弈 I:众包服务vs劳动关系

发布于 2021-03-23 22:42 ,所属分类:在线教育信息快讯


点击上方蓝字关注“满地可19214”,守住精彩




新业态下灵活就业人员所涉重大法律问题初探

——兼谈其职业伤害保障制度完善


第一期  类众包新职业之外卖骑手



新职业概览


在2020年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关系学院发布的“生活服务业新职业人群报告”中,我们看到了很多新称谓,其中在生活服务行业中已具有一定规模且具有相对独立成熟的职业技能,被认定为新职业,例如陪逛师、汉服造型师、头皮养护师、线上餐厅装修师、密室剧本设计师、外卖运营规划师、电竞顾问。
这些新职业从业人员具有“三高特征”,生活服务业在大众认知中的“低学历”、“低技能”、“低收入”等老旧印象正被刷新。
①学历高:大专及以上学历占比70%左右,其中33%为本科及以上学历。
②收入高:24.6%的新职业从业人员月收入过万元,5.64%月薪2.5万元以上,其中整形医生月平均收入超过3.5万元。
③要求高:71%新职业要求从业者参加过职业培训。
不过这些新兴职业群体往往要经历艰苦的“创业期”,才能走向自由。他们中除了无拘无束的“自由职业者”,还有很多是兼职人员,主业之外将自己的兴趣爱好转化为经济来源之一,实现“财务自由”是他们的追求,陶冶心灵是他们的乐趣。

认知中的职业技能代表者——“蓝领技工”,车床、挖掘机、电焊、修车等工种,相较而言,他们并不是当代职业群体中的“裸奔者”,好歹他们有“一技之长”作为“护身符”。

而对于每天为我们生活必须的衣食住行提供服务的外卖骑手、快递收发员、出租车司机(含网约车司机)而言,他们作为新型职业从业者,其中大多数人的客观生存状态相较于前两个行列而言,显得更加艰难。


笔者在办理某起法律纠纷案件时发现,就拿外卖骑手为例,在其所处的业态中,对互联网平台经营者(也就是指平台,例如美团、饿了么)、B端商家和C端用户以及前三者形成的供应链上的衍生主体而言,模式新颖、利益驱动明显,但法律问题很多、法律风险也很多。

仅就一名外卖骑手而言,与从事这一工作紧密相关的法律问题贯穿于其入行管理(例如用车问题、资质问题)、运营管理、退出管理等等方面。其中在近两年最为引人关注的,是以外卖骑手为代表的自由从业人员职业伤害保障制度完善相关问题。


国务院在2020年初中央一号文件中提出“开展新业态从业人员职业伤害保障试点 ”时,非专业人士自然对该问题所针对的群体还缺乏形象化认识。直到2020年冬至,一件发生在“饿了么”外卖骑手身上的不幸,引发了网友对新职业群体保障制度的关注。


外卖骑手送餐途中猝死事件



01

事件回顾



韩伟,一位在北京送外卖的骑手。2020年冬至傍晚,北京天气-7℃至5℃,韩伟取到当天要送的第34单外卖后,沿着朝阳区的香江北路骑行,在一个十字路口前,陡然倒地猝死。事发后,饿了么平台回应,平台和韩伟并非劳动关系,出于人道主义,为骑手家属提供2000元的援助,其余由保险公司处理……而韩伟在蜂鸟众包上所缴纳的保险,对工作期间猝死这一项的赔偿是3万。

事件一出,不仅引发韩伟家人愤怒,众网友亦对平台处理方案表示愤慨。网友表示“外卖骑手猝死事件”反映了企业价值观,“弱势群体”保障制度的缺位又被现实赤裸裸地揭开伤疤。2021年1月8日,饿了么发布了一份新的声明,承认众包骑手的保险结构不合理,金额不足,将保额提升到60万,给予韩伟60万抚恤金。


律师点评:先不论平台提出的处理方案的合法性问题,从社会视角出发,随着社会上一批人意识水平的不断提高,以外卖骑手为代表的职业群体中存在的法律问题以及法律所不及的其他问题之所以备受关注,已经不再是同情弱者的自发表现。持观察态度的网友更多地是自觉映射社会保障制度的完善步伐,并以此衡量自身所处的大环境与社会发展前景。


02

外卖骑手画像



据韩伟朋友(外卖骑手)介绍,大家都是听同乡说送外卖能挣钱,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接一个订单,收入六七块钱,一天跑三四十单,收入能有200元左右,这已经比他原来在太原送快递时的收入高出近一倍。而且加入没什么门槛,下个APP就能跑,所以就来北京干这一行。

韩伟不是饿了么平台专送骑手(非专职骑手占据绝大多数),而是“众包骑手”。如何成为“众包骑手“?在蜂鸟众包APP上注册,签署一份《蜂鸟众包用户协议》后,就成为众包骑手。


律师点评:外卖骑手选择以平台所称的”众包模式”加入平台提供服务,既有主动选择的考量,也有被动接受的无奈。

1. 主动选择

饿了么和美团骑手有70%来自农村,他们不了解社会保险的用途、不知道缴纳社会保险的意义,即便单位保证给员工缴纳五险一金,骑手本人也未必愿意接受,他们宁愿每月多拿到钱,不愿因为缴纳五险一金被扣钱,因为他们离乡务工的首要目标是解决当下的经济困难。

特别是疫情期间,工作难找,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去众包平台上打零工,作为众包骑手的工作状态相对自由,可以随时开始,随时结束,最重要的是,平台实行“多劳多得”结算方式,只要把时间精力全部投入进去干,就能获得收入,没有做生意的投资风险。

2. 被动接受

作为非专业人士,骑手并不了解其中“风险”,他们认为众包协议都是平台提前拟制的(格式合同),也没有什么可以提意见的余地,无论什么身份,只要能够接单赚钱就能接受。骑手多劳多得,互联网公司也能借由众包平台的方式,转移一定的风险和成本。


公众之所以愤慨,不仅因为平台提出的2000元“人道主义救济”的绝对价值太低,还因为其“相对价值”更像是对弱势劳动者生命的“侮辱”。


笔者进一步了解蜂鸟众包骑手的收入构成时发现,蜂鸟众包app显示,“亲爱的蓝骑士,平台会在您每天开工后,首次接单时扣除3元平台服务费,且生成保单号,即完成当日保险购买……只要您接单就会扣除保险费”……从“3元平台服务费”到“当日保险”,中间的水分如何产生?网友表示,骑手每月交百元保费,为何只能买来这个级别的保险,其实市场上同等价位但保额更高的保险不在少数,平台为什么不选择更好的保险呢?如果平台还从这部分中抽取差价,那岂不是在制造“人血馒头”?

根据平台在处理韩伟事件时提出的3万元保险赔偿金额计算,并根据平台公布的保单内容来看,“保险费合计:1.06元”。由此可见,平台每日为骑手投保1.06元,另1.94元则是平台服务费。如此计算,饿了么一天从一位外包骑手那收取1.94元的服务费,只要骑手每天接到订单,就算骑手一年只工作300天,饿了么也会有582元的收入,100万个骑手一年交给平台的服务费即为5.82亿元。

律师点评:平台作为互联网品牌企业,应当在人员保障与盈利之间找到平衡,如果通过层层转嫁,大公司找中等公司,中等公司找小公司,小公司找个人,把风险一直往外转移,直到找不到人来负责,最终将丧失骑手和用户。



03

揭开“面纱”


通过上文描述,我们对韩伟从事的蜂鸟众包外卖骑手这一特定工作有了初步了解。那么在“韩伟事件“起初,蜂鸟众包官方提出的方案,即猝死外卖员与公司不存在劳动关系,仅出于人道主义,给予家属2000元经济支持,是否合法?


☆下期继续分享……

☆下期内容预览:

1. 众包与劳动关系的博弈

2. 蜂鸟众包是“真众包”还是“真实体”?

3. 非劳动关系的声明是否构成实质劳动关系的“防火墙”

4. “剑”——刺破劳动关系否认“面纱”的武器

5. “盾”——意思自治原则的捍卫者与新业态野蛮探索的吹哨人

参考文献下期文末敬附

相关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