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然原创·京味儿小说《北海往北是后海》25

发布于 2021-03-28 10:49 ,所属分类:在线教育信息快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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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今天的闲篇儿咱们先做几个更正。

更正完了我告诉你们为什么会出这种错儿,这是创作到了一定境界的乐子。

先更正。

第一,朱三儿的年龄问题,出场时候说他是二十刚出头,后来介绍他的背景说他二十七岁受伤了进厂当的保卫科副科长,也就是说83年的时候他应该有三十多了,跟七爷交流之后说他活了三十四年,这样故事回到他90年扎台球桌的时候应该四十大几了。所以前面二十出头需要更正。90年,他四十多了,这就对了。

第二,朱三儿住在狗尾巴胡同,有人说跟什刹海没关系那个在太仆寺街。我得说明白了,武老故居就在太仆寺街,狗尾巴胡同是我每天上下学的走的胡同,我只是把它拿到什刹海了。这个不算错哈,四世同堂里面那小羊圈胡同也没有那么个胡同不是。捎带脚再说一句,磨盘胡同是我编的,跟什刹海那条磨盘院胡同一毛钱关系没有,纯属巧合。要不是热心听众听完了到那儿找去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条磨盘院胡同。真的。

第三,还是年龄问题,高考语文考了快满分数学就考17分,要不是中央戏剧学院那时候不看数学分就坏了菜了。所以我写东西这个数学问题总是有,张建国应该是出生于1954年,90年三十五六岁。宝来比他小一轮,二十四岁,进监狱的时候勉强到十八岁。胖鱼跟张建国差不多大,光屁股发小儿,牛根立比宝来大个一两岁,任大宝比宝来小个三四岁。这就差不多对了。前后也有说法不一的时候。

第四,83年出事儿的具体时间,前后也有不统一,有说春末夏初的,有说仲春时节的,不准确,后来有一集有声小说里我给敲死了——83327日。作案是35日,五一才破案太不靠谱了。所以应该是仲春时节比较准确。

第五,最后,83年没有橄榄绿这事儿也得解释解释。83年确实不穿橄榄绿,我写过警察年代戏,这个年代不会错的,84年换的83式才有的,但是牛根立说橄榄绿的就认识这么一个人这种台词,就故意写橄榄绿了,因为特别直接就知道说的是什么,毕竟是有声小说,需要迅速让听众有画面感。本来是想偷偷摸摸的抖一机灵,还是被听众发现了。

 

这都听众反馈。有的我意识到了,有的还真没意识到。在这儿一并感谢。

下面说说为什么会出错,不是解释,是这事儿太好玩了。

因为没有存稿,写一段就在公众号发一段儿,后来217日开始上的有声小说,一开始三天上了11集,后来知道自不量力了,改成日播一集,就这压力也不小。为什么这么干,就是为了挤兑自己写下去,为了听众你也得写完。我们这种拿写字当职业的编剧,没有钱的写作很难坚持下来的。所以这么倒逼着就肯定能写下去。

而且我还要求自己不能用技术,要用情绪顺着手走。不许使劲构思,结构也不必非得像电视剧那么严谨。电视剧吃的就是结构,小说不是,小说吃的是人物和味道。所以有很多都是信马由缰走的,都是随着写起来突然这人就丰富起来了。

比如说牛根立吧,最明显就是他,原本就是第一集的时候甩个包袱这人就没了,根立是我们原来合作的一个灯光师,我到今天都不知道怹姓什么,就一直根立老师这么叫,牛根立洗猪肠子的,要的就是个趣味,肉联厂的这个身份是我特别特别小的时候院里一个小朋友他们家的事儿,爸爸杀猪的,后来儿子长大了接班接着干。就有了这么个人。后来写到宝来的事儿,就把他弄起来了,俩人差不多大啊,录有声小说的时候得给他找个嗓音啊,就用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这声音学的是个老制片,大胖子,声音有特点,老有个后堂音儿,学了这个声音那他就得是个壮汉,不然没这种嗓音,所以再往后他就成了一个偶尔抖机灵但大事儿绝不敢越界的忠厚老实仗义局气的红脸儿了。你看这创作的心路历程脉络多清楚,这个人物是一点点的丰富成型的,这在电视剧创作是不可能的,出版的小说也不会告诉你很多长篇尤其是写的舒服的很多都是这么来的。

再说朱三儿吧,这个人最早出现就是为了让任小辫儿揍一顿,台球桌那段儿,本来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后来因为前面写了他是娘娘腔,录有声小说的时候我就给他造型成了娘娘腔,叽撩叽撩的,可是很有味道,于是才有了他坑宝来的事儿,原来坑宝来的另有其人,被我合并同类项了。

至于他和西四北二条燕子的故事纯粹都是写起来以后浪出来的。再说到他后面成了娱乐圈大鳄那更是现挂的,我现在只是模模糊糊知道这两件事前面怎么着,但我真没想到这孙子成了主角儿之一了。说他是学中国式摔跤的是因为他的戏老和牛根立在一起,一学牛根立就想起来那个制片的声音,就想起那个制片原来学这摔跤的,三五个人近不了身那种专业级别的。一想朱三儿干保卫科的总得有两把刷子啊,那就把这特长给他吧。可是朱三儿出场就挨打,后面还挨打,多少有点儿说不过去,就说他是个怂人娘娘腔,会打可是谁也不敢打那种,人物定位就丰满起来了。

所以有些这种错误,都是后面在修正,在有新的想法。这种事儿后面还会出现的,不过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创作的状态才有的错误,创作就是有很多激情到了的即兴的东西才叫创作,都想好了写出来的东西,叫工,写电视剧就是工,这个叫创作。两码事。

真的有人给出书,我会从头到尾校对的。包括我再告诉你一个实话,有声小说里甚至录音的时候即兴的说几句的时候都有。这个秘密只能在这儿看到。有声小说里没有,出书也不会有这些闲篇儿的。

比如说,那次情绪到了,眼泪出来了,情绪也顶上去了,临时加一句——

我张建国就是小墩子的大!

我出来以后要是瞧不见我妈,我跟你没完!

奶奶,哎!

这些情绪上去了以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的情况都得校对在书里,都是好东西。不能糟践。

还有录逗贫的段落的时候临时加个包袱那就多了去了。

这事儿也有人发现,因为真有听众拿着字儿对着听,我也不知道怹图啥。

闲篇说完了。

再见。

这得让读者把自个儿的手机砸了,哪儿有聊聊创作轶事就摔木头儿的。

咱们说故事。

 

牛根立和任大宝磋磨了朱三儿一顿,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还。这比打闷棍抽不冷的揍他一顿都更让他们痛快。这回朱三儿这辈子都别想再在小哥儿俩面前牛逼。再废话就把这点儿骚干零碎事儿都给你抖落出去我瞧瞧到底是谁丢人!

为了庆祝胜利,任大宝和牛根立又回到了刚才吃饭的小羊肉串儿摊儿前重新要了羊肉串和啤酒接着吃接着喝。任大宝还特意要了俩大腰子,牛根立见天介干的差事就是天天掏内脏洗肠子洗肉,所以他就不吃内脏,甭管猪牛羊,连鱼泡儿都不吃。俩腰子都便宜任大宝了,他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腰子,顺着嘴角子冒羊油。钱挣得快花的就方便,他这份儿阔绰大方以及那从里往外搂不住的穷人乍富哪儿都搁不下了那个劲儿,让牛根立看着直闹心。不过看着闹心也就闹心了,吃他娘喝他娘,大宝来了不纳粮,抱着打土豪分田地的心安心哄着他嘚瑟,不就爱听人捧么,不就爱听叫任总么?方便得很!

有人乐意的由衷的全心全意的请你吃请你玩儿请你乐呵,干嘛不干?要什么面子,面子值几个钱?跟这种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儿那就是应当应分!

他牛根立洗一个月肠子才挣几个钱,家里刚落草个孩子张着嘴要吃要喝呢,孩子一出生他连烟都戒了,屁股和脸立刻就大了一圈儿,从里到外的都要冒油了似的——

烟不是完全戒了,是不再自己买了。

牛根立特自然随手儿的从任大宝面前的烟盒里抽了两个希尔顿出来,一根儿别在耳朵上,一根叼上——任大宝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两包新的没开封的拍给他——

“不用不用,抽不惯,你这烟臭胳肢窝味儿。我这就是……”

“少来这套,跟我你装什么孙子啊,我这一个人吃饱一家子不饿,怎么也比你方便啊!”

牛根立尴尬的乐了,也是,跟他还客气个屁啊。牛根立忐忑了半天了,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他得问问他,不问睡不着觉,经过张宝来那个事儿他长了教训,该拽着兄弟一把的时候得拽着点儿,任大宝现在没有地心引力能飞到土星上去,那时候的朱三儿就是这么的嘚瑟,如出一辙——真要是再折进去一个,这后半辈子他都睡不着觉了。反正他就一个主意,甭管是谁,只要是他哥儿们儿,都离朱三儿那孙子远点儿吧!丫属土鳖的,瞧着就那么邪性。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我说我真得问问你,我这从里往外的不踏实——”

“我要给朱三儿一条什么道儿,为什么要拉吧他,对吧!”

“可不是么,要没法律管着我肯定把他做成火腿肠了早就,你还拉吧他,他这人多妨人啊——”

“我现在秀水新开了个摊儿,跟外国人做买卖,这是我生意的重点了以后,那劝业场这夜市怎么办啊,我还两头跑?挣钱是干嘛的,挣钱是享受的,我干嘛把自己累个臭死啊!我让丫给我看摊儿去,一天给十块钱!”

“十块钱,一个月三百,够我干俩多月的!凭什么啊?!哥们儿,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啊!……”

“你不是原来装大个儿的吗,不是跟我们这儿演大哥带着我们挣钱吗?结果怎么样?你是不是我大哥我不知道,我大哥进去了!不行,现在咱们变了天了,换过来吧,我他妈当你大哥吧——钱我还不按月给,每天给一回,拿一张大团结你就得弯腰谢谢我一次,再拿一张大团结你就得弯腰谢谢我一次,挣钱就是为了爽啊!还有比这个更爽的么?书上说了,这叫杀人诛心!”

牛根立看着任大宝小狼似的眼神儿真有点儿嗖得慌——他咕噜咕噜的灌了半瓶啤酒下去——

“我就问你,你信得过他吗?你就不怕他黑你钱?”

任大宝哈哈大笑——

“我跟你这么说根立,我算是看明白了,除了咱们几个边儿边儿大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发小儿,还有我亲爹亲妈亲妹妹,将来可能还有个媳妇儿算里头,除了这几个,在这个世界上,全世界,我谁也信不过!老话说交浅不可言深,在我这儿,交多深也别想听我一句实话!都扯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跟谁是朋友啊!什么叫朋友啊?!我给你长长学问吧,咱就说说什么叫朋友,一说你就明白了!”

“朋友就是哥们儿呗这还用说,你这……”

“真不是,咱们是哥们儿,除了没血缘关系跟一个妈生的一样,那不一样知道吗?朋友就是特虚的一词儿,朋字儿怎么写?”

“我好歹念完了初中,你这……左边一个月右边一个月嘛!”

“对了,月是什么啊?古汉语里面月是你天天摸那玩意儿!”

“我摸那个……你丫真脏!哪儿跟哪儿啊这是……”

“滚蛋,你丫想什么呢……你这一脸忠厚满肚子都是男盗女娼我算看出来了……我说的是你天天摸的那个肉,月是肉的意思,这怎么讲呢?”

任大宝得意洋洋的拿起一串羊肉串,拿嘴撕下来两块肉,没吃,吐在了面前的小盘里——他拿着钎子把这两块肉并排的扒拉齐了——他预备用两块羊肉当教具讲讲他的人生哲学——

“左边一块肉,右边一块肉,这叫朋,对不对?咱俩交朋友,那得我吃一块,你吃一块——”

任大宝把一块肉用钎子戳到牛根立面前——

“你自己吃吧,你丫都舔过了——”

“好好听着!明白了这句话值三千紫金子!”

“你就说你的,瞎比划——弄我一脸油!”

“你一块肉,我一块肉,咱俩是朋友。要是我都把这肉吃了你没得吃了挨了饿,咱俩还是朋友吗?”

“哎,有那么点儿道理!”

“这就是我的生意之道,大家伙儿都有肉吃,就都是朋友,人家能从你这儿挣到肉吃,就拿你当朋友,朋友可以一起过事儿挣肉吃,别掏心掏肺,吃完了走您的我再跟别人一起挣肉吃去,哥们儿是咱们俩这样的,我有肉我愿意给你吃,你不给我吃我也愿意给你吃!可哪天我马高镫短了挨了饿,推开你们家门,你有肉给我肉吃没有肉给我一顿炸酱面,鸡蛋炸酱呢哪怕是,你也心甘情愿!”

“那是——”

“所以啊,咱们这叫哥们儿,掏心掏肺知心换命的亲人,跟那些玩意儿就是过肉的交情,朋友,撑死了处到知心不换命一块儿挣肉吃,可是跟朋友永远就得有个界线,你就记着一件事,有肉吃你是朋友,没肉吃了你就一傻逼!有树凤凰来,树倒猢狲散,真到你落难的那天,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就,脚底下抹油,一个跑的比一个快,剩下的还得是你、宝来、建国哥这种!这叫什么啊,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所以朋友在我这儿就是扯淡,谁我都信不过,就他妈那么回事!”

“行,你这二年心眼子是蹭蹭的涨!可以的!可是你这么聪明明白的,我还是那句话啊,你就不怕丫朱三儿坑你吗?你信不过他你还把你都说了咱俩换命,我是实怕你吃了亏啊!”

“不能够!知道吗?我信不过他可是我信得过我自己,我太信得过我自己了!我任大宝这二十多年干什么什么不成吃什么什么香,我就发现我有一个本事,就是挣钱,真的,进了几百块电子表几百条牛仔裤一千多蛤蟆镜你就给我往那儿一堆,三天以后让我去收拾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根本就没有误差知道吗我的哥,什么叫天才,这他妈就叫天才!从我手指头缝里撸钱?姥姥!”

牛根立彻底对任大宝刮了目相看了,原来以为这就是个二十出头刚挣了点儿钱不够他嘚瑟的愣小伙子,如今晚儿一看,这是个人物字号,脑筋多活络啊,想得多明白啊,这辈子都让丫活明白了!——过不了几年这孙子能成事儿!

“行,兄弟,三国那词儿怎么说来着……你丫……绝非大王八!”

“我操哥哥你丫从小就不读书,那叫绝非池中之物!说的是过不了几年准牛逼那意思!我就当你夸我了得了!”

“池中之物就是王八,你净抠字眼儿……”

俩人愉快的喝着酒吃着肉,牛根立偷眼看了看满脸通红的任大宝,顿时觉得熟悉又陌生。他为他的迅速成熟懂事而开心,更为他挣着了钱过上了好日子由衷的开心,可是他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对劲,不是因为他嘚瑟,更不是因为他学会了说这么多大道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夕阳照在任大宝的背上,路灯已经亮起来了,路灯的亮光映在他的眼睛里。牛根立明白了,是这眼神儿不对劲,这不是人的眼神儿,像一头小狼。

这孙子日后不定得折腾出什么热闹来呢。


果不其然,第二天朱三儿张罗了一个挺大的饭局,任小辫儿给的两百块钱基本都扔出去了,酒是好酒菜是好菜,任大宝,不是,任总给朱三儿同志讲了自己对于未来十年的构想,在这个满地都是机会的时代首先得敢想然后就是肯干,只要你想得明白干的努力,就没有不成事儿的道理。这不是前些年了,现在就看谁乐意下心费力。

朱三儿暗自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是他给这帮小虾米崽子传经布道画大饼,连着说仨小时,把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说得血脉喷张脸红脖子粗的,出了门让干嘛干嘛。可是自己脱离了这个社会这么多年,再出来这帮小虾米成了事儿了,朱三儿跑到了厕所尿尿,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乱蓬蓬鸟窝似的头发和胡子拉碴的一张丧脸,他有了主意——他当然知道任大宝就是想要羞辱他,过过瘾,这再瞧不出来也白活了四十岁!可是自己现在是要钱没钱要事儿没事儿,见天见的抱着一个台球案子切点儿水头这有什么意思,人混到了四十岁还这么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的,那就真的叫人到中年万事休了。那还琢磨什么呢?虎落平阳就得被犬欺,龙入浅滩就得遭虾戏,瞧不上人家哪儿成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虎不辞山人不辞路,这事儿还就得顺杆爬!先干着,走一步说一步,是龙咱们盘着,是虎咱们卧着,别给我朱三儿机会,瞧见个机会我还能飞起来!

一泡尿撒出去,回来朱三儿就应了这事儿。自此他就真的成了任大宝的碎催,不对,那叫助理——

朱三儿这个人真的是个高人。能屈能伸——按照任大宝的要求一嘴一个任总叫着,那份殷勤和勤谨就别说了,知道的是任大宝带了个助理,不知道的还以为带出来了个李莲英。那话说的那事儿办的,尤其是当着外人的时候,任大宝那脸挣得,别提有多么的过瘾了。不但是看摊儿,家里换煤气罐修房出门开车都是他的事儿了。办一个事儿给一回钱,任大宝就过的这个瘾。

你说也是巧儿他妈把巧儿放车上了,忒巧了。朱三儿把小辫儿换外汇券的事儿拜托任总给办,还真有路子啊任总,还就给办成了。

朱三儿后来才知道这孙子真是小辫儿的亲哥哥,他嘱咐小辫儿买玉观音自是买玉观音,别回家说我给你换的外汇券。那可不是你哥了,那他妈是你三哥的饭门了大小姐!

任小辫儿才不管那套,她拿着两百多块钱外汇券直接去了友谊商店,把那块晶莹剔透品相极好的玉观音买回来了,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辈子,如今晚儿任小辫儿把那玉观音贴身儿戴在了自己的胸前,用体温和汗水滋润着那块玉,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对着那玉观音祈祷,把自己的祝福和心愿都告诉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什么叫慈悲,慈是予乐,悲是拔苦,就盼着菩萨能给宝来哥予乐拔苦,他这小半辈子遭的罪已经够多了,戴上这个观音,从此以后他就一定会顺顺当当的,还必得交一副大运!

任小辫儿满心欢喜的等着宝来哥他们出来,她要第一时间亲手给她戴上!

池子里,任大宝安排了两个搓澡师傅给自己和牛根立搓的干干净净,俩人沏了一壶茶围着毛巾坐那儿歇着,牛根立有点儿急眼——

“你让宝来按摩去了?搓个澡多舒坦!”

“你不懂了吧,那不是简单的按摩——”

任大宝趴在牛根立耳朵边上告诉他洗浴中心的按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牛根立拍着大腿就乐了——

“你丫真想得出来,这事儿漂亮!丫还是个小公鸡儿呢,在这儿尝着鲜儿了!行!”

“所以我刚才拦着你,他在里面呆了小八年,出来都晕菜了,你这会儿逼着他说他以后要干点儿什么啊,怎么规划一下未来啊,扯淡,今天就是吃吃喝喝,找个妹子,怎么痛快怎么来,等他见着了老娘,回到了家,闷个几天咱们慢慢跟他说,史记怎么说的来着,苟富贵勿相忘,我挣钱了,我必不能让我哥哥吃亏,干也好,不干也好,都有他一份儿。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兄弟,真行,这段时间跟你聊了这么几回天儿,真不一样了,二十冒头儿你丫就活明白了!”

任大宝摆摆手——

“这样不好,真的哥哥,活明白了没劲!”

“说你胖你就喘!”

“真的,活明白了就白活了!人这一辈子,就不明白的时候才有意思呢!”

“你现在满嘴都是绕脖子话,听不懂!”

“咱就说那事儿——”

“哪事儿?!”

“装糊涂,就那个……刚才在朱三儿家他正干那事儿——”

“又要下道儿!三句话准没正经,白夸你!”

“打比方嘛,倒退几年,咱都是童男子儿,天天蹲在马路边上看见漂亮姑娘走过去就吹口哨那些年,咱们不知道那事儿是什么感觉,前后片儿哪个眼儿是哪个眼儿都分不清,可是,特美好,遇见一个姑娘,那叫真爱,夜里睡不着觉的想她,好容易约个会,鼓起勇气偷偷摸摸拉个手,找一黑旮旯儿亲个嘴儿,特美好,热血沸腾,你能美一礼拜!就盼着再约个会,说说悄悄话都高兴!这叫什么,这叫爱情!可是您上这地方来几回,妹妹们你随便挑,自您花钱,跳过拉手亲脑门儿所有的步骤直接脱衣裳上炕,甭多了,俩月,这事儿就特别没劲了,真的,你看我给宝来哥安排完了我都懒得要——人那,活明白了就没劲了,所以郑板桥才说了吗,难得糊涂,这男的,就得糊涂!”

“郑板桥是那意思吗?”

“真的真的,现在你给我一大胸大屁股的大妞儿戳脸前面我都觉得没劲,干嘛都不如挣钱有劲!”

“下回没劲了可以给我,我不糟践东西!”

“你得了吧,你踏踏实实过你的日子吧,你就不是那个折腾的人,你看我跟你说过让你跟我一块儿折腾买卖吗,没有吧,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上你的班怎么安稳怎么来,比什么都强!”

小屋里,灯光被三号麦瑞小姐关了一大半,说黑不黑说亮不亮的那么暧昧着,麦瑞小姐又往宝来健硕的后背上倒了一次油,细心地给他按摩着那条僵硬的里脊。张宝来通体舒泰,也是紧张了大半天儿了,这时候完全放松下来已经迷瞪着了,呼吸的声儿都带了一点儿小呼噜了。

麦瑞骑坐在张宝来的屁股后面的大腿窝子上,那双又白又嫩的小手儿从后背上就慢慢的往下摸去了,她的手轻轻地钻进了裹在张宝来屁股上的浴巾里面儿,张宝来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麦瑞更无所顾忌了,脱了上身的制服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张宝来的大牛眼腾愣一下就睁开了,他醒了,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猛地一翻身,麦瑞要不是经验丰富肯定直接就给掀翻扔出去了。就这还一个趔趄尾巴骨差点儿撞在后面的小柜子上。

“你谁啊?嘛呢?”

麦瑞虽是委屈,但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大哥,你睡糊涂了,我是三号,麦瑞!”

“你嘛呢,你往哪儿摸呢?”

“大哥,你是第一次来按摩的吧!”

“不是,你按摩自是按摩,洗澡堂子按摩咱也不是没经过,打五花锤放睡那咱们都来过——你这是干什么啊?”

“大哥,你就不喜欢我嘛?我这么年轻这么貌美,你从生理到心理都该有点反应的嘛,你咋个那么不懂风情噻?”

“出去……”

“你的朋友把钱都交了——你不要这么假正经嘛——大家出来玩——”

“出去!!!”

“瓜娃子!”

张宝来没听懂她最后一句话,但看姑娘那愠怒的表情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张宝来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过去多少年啊,怎么现在这姑娘,瞅着也就小辫儿那么大的孩子,怎么能这么……文武带打的呢?当年王梦瑶也算是什刹海那片儿有名的圈子,她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呢!

吓死我了。真动了她回头又落个强奸罪,强奸犯进了监狱那简直是……都不敢想,这辈子都不能再犯事儿进监狱了,这辈子都不能了。

麦瑞气呼呼的出了按摩小屋直奔洗浴大厅,看见任大宝眼泪都下来了——

“你这是啥子朋友?混球,瓜娃子!”

“控制,控制一下,他怎么你了?咬你了?”

“咬我,那倒还好了,我也是这个洗浴中心的头牌小姑娘,貌美如花风情万种,要胸有胸要腿儿有腿儿!”

“这我知道!怎么了吧。”

“我给他按摩,他居然睡着了!好,你困你累,那我就主动点儿呗!”

“就是啊,这就对了!”

“可是他——他居然喊我出去!”

“啊?我操,这什么情况?!”

“两只手死死地抠着他屁股上的浴巾,好像我要强奸他一样,我有那么让人没欲望噻?!”

任大宝和牛根立听明白了哈哈大笑,牛根立一不留神手没扶住,一个趔趄掉到了池子里。

“你们两个还笑!告诉你啊,钱不退!他没有碰我的身体,但他侮辱了我的职业,都算精神损失咯!”

“好好好,没问题,您歇着,您歇着——”

麦瑞气呼呼的走了,顺手还把按摩油塞给了任大宝——不要了,气疯了!

“我要去洗手,好好的洗手!这是我职业生涯里的至暗时刻!!”

哥儿俩笑得前仰后合,就看张宝来脸色惨白的扽着他的浴巾从按摩房跑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就像刚刚吃过了一坨屎。

“得嘞,我服了我的哥!您可是歇里虎子撩门帘儿真有个出手儿!走吧哥哥哎,咱冲个澡,回家见老娘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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