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学学的专业是商务英语。毕业后我换过许多工作,有近一半都与我的专业无关。甚至还做过物业管理,在那个以美丽环岛海岸线闻名的海滨城市顿城的某个豪宅小区里当了几个月的所谓的“物业管家”。隐约记得豪宅小区的绿植整顿得不错,有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球场旁栽满从各地移植过来的古树名木。顿城位于南方,冬天的气候最是温和宜人的,我每天了班也不急着回去,喜欢躺到那些古树下的长椅上用手机看电子小说。后来过年我回老家,再回岗时发现我常躺的那个长椅旁的风景改观了,原来有棵三米直径的古榕树,现在被移走了,原来的地方多了几棵低矮、枝桠又密又乱的奇怪灌木。我找了许久才在它们下端的草丛 里看到一个树牌,上面写着:“鸡蛋花”。
自从那棵古榕树被移走后,我下了班都是直接回家,不再躺在那个长椅上玩手机。个把月后,我从那儿经过,发现鸡蛋花树上开了许多黄白相间的圆形花朵,骨朵儿扁平向外展开,边缘白色,中间捧着鲜鲜嫩嫩、如一元硬币般大小的橙黄,倒真像是那些在温度恰巧的油锅里摊开煎的鸡蛋。黄色是我最不喜欢的颜色之一,但如果黄白二色按合适的面积比例来做简单的搭配,倒是能引导出极为赏心悦目、甚至是“蛊惑人心”的视觉效果来。那些漂亮的花朵在阳光下发出亮丽的冕晕,我盯着它们看了好久,竟然做起白日梦来:
有人在大力敲着酒店里婚礼专用的更衣室的门,我和化妆师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喝问道:“是谁?”敲门声停了,我们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她同我使眼色,跑过去打开门来向外探望,回头说道:“走廊里都没人。肯定是哪个小孩子的恶作剧。”我拿起用鸡蛋花编柳条的花环戴在盘好的发髻上,照着镜子摇头晃脑,同化妆师说道:“你的手真巧,这花环做得精巧雅致,戴在头上,便觉得自己像是从画上走下来似的;对着镜子看久了都不舍得嫁了呢,这么好的人品模样只能配自己来爱。”
“那是你本身底子好,只是平常不打扮而已,是块璞玉,我随便一倒腾就能叫你成仙化神,虽说有金钢钻的才干瓷器活,但如果你不是好瓷,只是砖瓦,别说金钢钻,就是玛瑙翡翠钻也没有用。”我心下暗自模拟化妆师的回应,静静等那人接话,却不曾想得到的竟是这样回应:“都说‘佛要金装,人靠衣装’,今儿你请我是请对了。实话跟你说,做造型是要天分的,我正式开张也才两三年,但顿市里做新娘造型的手艺我绝对是排在前头,管你是歪瓜裂枣还是牛鬼蛇魔,经了我的手,保给你理出一个嫦娥或者西施来。”原来我只是青面獠牙的歪瓜裂枣而已,她才是化腐朽为神奇、织云锈霞的神工织女,我掩着气,又不好发作,收了笑脸说道:“我这里倒好了。还劳烦你到隔壁室去给我的伴娘们装扮装扮,看看到时整出的是妲己还是女娲?”
记得上大学时和舍友闲聊,她问我:“如果你某天遇见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你会爱上他吗?”我看着试衣镜中的自己:如稻草般干枯分叉的头发成块成条耷拉着从头顶淌漏下来,蜡黄的脸色,半边是圆形半边是方形的脸上都是冒着脓头的痤疮,像是露出白色灯芯的红油蜡烛成把捆绑在一处;再往下看,耸肩缩脖,驼背含胸,肚比胸大,腰同臀等粗,就一双腿还算修直,能够勉强见人……我那天下午没去上英语视听课,躲在宿舍里暗自伤心了许久,好似因为长得不美就亏欠这人间太多太多,也不好意思出门,因为世间的丑陋都让自己承包了,从此安心地做个宅女,不再到外头去丢人现眼,叫世人少糟点心才好。我重新戴上黄白相间的花环,看着化妆台上椭圆镜子中的那个接近满分的美人,盯得久了,那镜子终于变成湖,而我则是希腊神话中孤芳自赏、爱上自己影子的神女。
“你今天好美!”我大学里的男友亨也在镜中出现,他在站我后面,弯下身子将下巴安置在我的头顶,看着我说道……突然感到无比烦燥,便甩头把这些无聊的白日梦画面赶出去,我踩在长椅上,折下一枝鸡蛋花,想起几天前在某个国外的社交网站看到的一个段子,准备在那个段子的基础上添些料,再补修下,凑合着整理成一个故事来,也许是无边无际、没理没辑的一个乱糟糟故事,但毕竟也是故事,如果得闲,便是值得编的;如果得头,也是值得读的。我喜欢发白日梦、听故事及讲故事。下面的这个故事与本人无关,完全是别人的故事,正因为是别人的故事,或许还有趣些。
“咚咚咚……”听到有人上楼来,正在写作业的孟耐欢跟着紧张起来,虽是暑天炎日,却只觉得刺辣辣的冷,背后的毛孔一致收缩,正赶着拦着把刚冒出的汗水往回催,被打断行程的盐汗在他的下腹越聚越多,不多时就蓄起一个小水塘,暖暖的沉沉的堵在他的下体,实在是累赘,难受得很。他放下笔,急着要去方便,又听见不断不停的“咚咚咚”的上楼声,他做了个深呼吸,不敢有大动作,继续拿起笔写作业。门外的脚步声在他的房门处短促停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应该是他父亲去隔壁仓库取东西。
孟耐欢是土生土长的枫城人,近两年枫城发展的势头甚是猛劲,到处搞开发,他们家在老城区的独体店面房被征收,才搬到这菜市场的平房里来。平房里的间架倒是比其它平常店面要高些,他父亲在搬进来之前叫人在他的定制制衣店上方用木板齐整地搭出一个阁楼来,又将阁楼一分为二,大的那个用作仓库入布料兼制衣店老板的卧室,小的那个便是孟耐欢的房间。“咚咚咚……”,他父亲定是取完布料又沿着木梯下去了,他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看来今天是不会来了,但愿明天也不要来。不来倒好,也是奇怪,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不是没女人不能活,好好的干嘛找个人住进来?是嫌这地方冬天时天太冷又不供暖气么,所以才多找个人回来互相挤着摩擦着取暖么?”
他母亲几年前得乳腺癌去世,他父亲从此没有再娶。他们家的定制衣档口做的都是回头客的生意,一个姓刘的女老板从事佛像生意,因此与城内的大小寺庙都有接洽。她住在附近的高楼里,常拿寺庙里的衣布活计给孟耐欢的父亲做,但都要向他收取佣金的。那天姓刘的老板娘拿了一批和尚袈裟到店里来改大小,提起在灵慈寺见到一个四十岁不到的妇女独自带着一个女儿在那儿讨生活,“身条也正,脸盘儿也顺,脾气还好,手脚更是利落,是个过日子的实在人哩!”她问制衣店老板:“我见你不容易,见她更不容易,都说负负得正,若是你们两人碰到一起,小日子肯定过得顺当如意!你如果有意,我哪天找个合适的机会就让你们见见,要是你们都互相合眼缘,就把双方的意思挑明了,你说有意思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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