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写作班3《夕阳咖啡馆》

陈理豪

个签：你是沧海，亦是巫云

夕阳如咖啡馆中颇具情调的暗黄灯光一样晕染在墙上，我揉着发涩的眼睛，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案，心情有些急躁。断断续续的思绪还是难以连接在一起，”这不是我的水平”我用力按摩着太阳穴，从没见过这样棘手的案子，这当事人真是个蠢货，明明这都是命，还想硬要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这见了鬼的案子还要找我来办理，唉。

我的视线不自觉的看向屏幕左后方燃烧的蜡烛，淡淡烛光笼在桌上，有一层透明感，氤氲了我的视线。恍惚间有一个身影闯进我的眼角，我回过神来，视线对焦后，我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孔，竟是我的大学室友，施律达。

自从毕业后，我们已经五年没见了，他的容貌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惫，身穿咖啡馆里服务生的围裙，正擦着一张空桌子，我刚想出声叫他，他就已经抬头看见了我。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但随即有些慌张的看了吧台一眼，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才舒了一口气。快步向我走来。

看见他我也十分激动，但又对身为高材生的他成为服务生感到疑惑。容不得我多想，他已经来到我的桌边，我起身紧紧抱住他，接着拉着他走到对面，我有很多话想问他。

但他在拥抱后，却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和放松，反而余光不断撇向吧台，欲言又止。“那里有吃人的妖怪不成？”我打趣他。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支吾了几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子虚，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说：“毕业刚一个月我妈就病了，胃癌晚期，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了，而我却连工作都没找到，你也知道，我们学法的，职业前期艰难的很，可医药费就像催命符一样，我贷了款只能交上一点，只能来饭店打打工”

我闻言也吃了一惊，不曾想这些年他过得如此艰难。他母亲我见过的，是工厂里的小职员。与他父亲离异后，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长大。上学那会儿，他母亲来学校看他的时候，大包小包的食宿用品总会分我一份。没曾想，如此一位善良慈爱的母亲，竟会突患如此重病。

“后来，正巧知道这家咖啡馆在招工，因为离咱们学校近，平时人不少，干的活也多一点，但拿的工钱比其他地方多。就是老板娘特烦人，一直在这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眼吧台，转过头来接着说：“她可是我见过最刻薄的人了，只要我们有一点点做的不让她满意，下班准能把我们骂成智障！”

我皱了皱眉，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絮絮叨叨的施律达，让我感到有点陌生。心中莫名有些烦躁，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生活真的不如意，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吧。“那她现在去哪了？”我接下话头，不让场面会显得那么尴尬。

“谁知道呢？这个女人，可能是陪她女儿去咱们学校听讲座了吧，据说学校邀请了一位法学界的泰斗，就是那个上海最牛X的帝天事务所的顶梁柱。半个学校的人都去看了。所以现在才没什么人，我才能偷个闲的。”他笑了起来，但余光还是时不时的瞟往吧台的方向。“他女儿我见过几次，那是真的丑，简直不能看，但如果我能娶到她，那我现在的问题都解决了呀，你别说还真可行，我听说老板娘家庭条件真不错的，要是………..”

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无法自拔，那陶醉的表情，没来由的胡言乱语，与我曾经认识的他判若两人，我突然发现，可能曾经的施律达已经不在了。

在上学那会，施律达和我都是极为自律的人，每天六点准时起床晨跑。之后不是去上课，就在在图书馆里。晚上再相约一起去健身房。那时候的他元气满满，人生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大律师，并且也一直为此不断践行，因此那时候我是由衷的佩服他。反观现在的沉沦，让我一时无法接受。

他终于停止了言语，但任是一脸的意犹未尽。接着他看向我，痴痴地笑着：“听别人说你现在过得还不错。在哪高就呀。”巨大反差让我一时无法接受，听到他的语气，不知为何，会感到有些厌恶。我冷冷的说道：“哦，在帝天工作，和你说的泰斗一起来的。”他仿佛并没有感受到我语气中夹杂的不耐烦。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哦？可以啊老铁！不愧是跟我一起奋斗过的人，祝贺祝贺，你现在因为算是如愿以偿了吧！哎呀真好，你说我要是跟老板娘说我认识帝天的人，帝天的律师，我哥们！你说她能不能同意把女儿嫁给我，哈哈哈哈。”看着他这样子，我有点受不了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走人的冲动，说出了我最想问的话：

“你还想到律师吗？”

“想肯定想呀，起初还坚持每天看书健身的，现在嘛，也就这样了，你看我这一肚子膘，唉。”

他顿了顿，突然笑眯眯的看着我，身体前倾，握住我的手说：“还记得当年我们去黄山旅游的时候吗？经过大泽乡的时候说的啥？苟富贵勿相忘啊兄弟！哥们你现在发达了，是不是可以给兄弟我安排安排？嗯哼，你懂得，实习期长点没事，只要……！”“够了！”我甩开他的手，“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变得让我不认识你了！”原本还有轻微细语的咖啡馆突然安静了下来，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

他显然也没有想到我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讪讪地低声嘟囔了几句，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杯中所剩无几的咖啡，开口道：“别这么激动呀，我给你免费续杯，等我一下。”说完就拿起我的咖啡杯，起身走向吧台。

没多久，他便把杯中递到我面前，看我好像没有伸手接的意思，轻咳了两声，轻轻地放在桌上。“其实吧，我觉得这对你应该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你能跟泰斗一起出席讲座，那说明你在所里还是有地位的，而且我呢，底子还在，我的水平你也清楚，就帮帮忙呗。”他依然不死心，看他这这种姿态，我知道以前的施律达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五年的市侩里了。

“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推崇的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呢？宁死不食嗟来之食的清高呢？说真的，无管环境如何，你一直能坚持自我，这才是我佩服你的地方。”我紧紧的盯着他，“你再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现在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你的理想呢？你的报复呢？被狗吃了吗？不想着如何奋斗，光想着投机取巧？你这样的态度，就算进了事务所也是会马上被扫地出门！你还是待在这混日子等死吧！你可真对得起你妈给你取的名字！呵。”

说完我便不再看他，手上快速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仿佛跟他在一个环境下呼吸都感到恶心。施律达就想一个旁观者一样，靠在椅子上看着我，仿佛刚才我说的并不是他，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就静静的看着我，如此淡定的神情，冷静的眼神，仿佛我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施律达。我在想是不是我说的口气有点重了，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我……”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说话，直视着我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会记住你，和你今天说的话每一个字，你走吧，不用再来看我了。”他起身往吧台走去，没走两不又回过头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糖袋扔在桌上，“爱喝不喝。”

看着他的背影，那么真实和熟悉。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我喝下那杯微凉的清咖，苦涩顺着喉咙直达胃里，又有几分咖啡的醇香萦绕口中，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

走出门已是傍晚，向晚的玫瑰云火烧在天际，美得虚幻，我走向大街，消失在人海里。

后记：

本文的故事背景

是此刻的“我”

遇见未来功成名就的自己

急切地

攀关系寻求人生捷径

却被未来的自己

无情地拒绝

人生没有捷径

所有的成就都是持之以恒后的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