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陆学花:那年中考后的那些事

作者简介：陆学花，女，壮族，现在高岭镇江中村从事学前教育工作，闲余时间总喜欢随笔记录一些生活中的感概！或者静静地打开记忆之门，畅游于往事的点滴之中！

那年中考后的那些事

文/陆学花

      曾几何时，心中尚存的那份涟漪，在岁月忖度中，渐渐也变老了！

      记得那年参加中考，苦等分数出来后，我却走上一条不归路，我幼年揣怀的梦想——手持教鞭站在三尺讲台上，滔滔叙说文中的故事，讲解图形每个角的形成……然而，被贫困的家境终止了!

      思绪又回到那年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

      据父亲回忆称那年村里选举村委会时，因为父亲是资深老党员，他也是那一届的候选人，而且初步投票结果显示，父亲的票数是最高的，最后在某个山弄的教学点进行最终投票认定散会时，突然有人在他肩膀及背后拍了一下，第二天，他就开始感觉身体出现异样，但说不出感觉，慢慢地总是犯困身体无力，整个人的肤色也越发变黑起来。父亲得这怪病，不能干活挣钱不说，还把家里唯一能挣钱的工具——那头公牛（当年去帮人家犁地，一亩地3块钱）也给卖掉，得了几百块钱，到处寻医问药，钱花光了，怪病也没能治好。正当绝望之时，在南宁某地帮人家砍甘蔗的舅舅，听闻村里有位老人会治这种病，于是，父亲就抱着试试的心理，跟隔壁家伯伯那里借了20块钱，就踏上南宁某地的车。因为当年读初中时，学校离家较远，每回一次家，走路都要6个小时，所以我都是住校的，对当时家里的情况不是十分清楚，父亲的怪病是真的，具体什么个由来就不得而知！

      父亲到达南宁某地后，舅舅就马上带父亲引见那位当地村里的老人，老人第一眼瞧见父亲的脸色就断定，父亲是挨人家动手脚（就是武打小说里常说的“点脉”，）后来给父亲抓了3付草药，父亲就在舅舅的临时住所留住，服药后，父亲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身体也慢慢地恢复，这怪病也就这么给治好了！

      这个时候，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还有两个幼小的弟弟在读小学，他们的学费都是母亲上山砍柴去卖，换钱来垫付他们的学费。家里最奢侈粮食就是去粮所换回来的“3号米”，在那种境况之下，哪里还能供我继续上学？可是我不甘心，我还想读书，于是，那天夜里，我给姐姐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大概是：我年龄还小，还不想出去打工，想去学门技术，学成后再出社会找工作，希望姐姐帮我找人借学费以及生活费，毕业后我自己来偿还所有的债务。十几天后，我终于等来姐姐的回信，急忙打开信封，简短熟悉的字体映入我的眼帘“亲爱的妹妹，你好！来信已收阅，我已经跟我的工友商量好了，她们都愿意借这笔钱给我，那你看收到信后就自己坐车到柳州来，我们在柳州找找学校。具体见面再详谈！姐姐亲笔”那一刻，阅完那几句话，我的双眼也已经模糊不清，泪水顺着脸颊滴答滴答，落在那张蓝白格子的信笺上，那一夜，我失眠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母亲已经为我煮好了两个自家鸡生下的蛋，我匆忙卷起那套上初一时，母亲亲自手缝的“花衣”——那是80年代到90年代初的女性盛装“的确良”，即纯棉印花平纹细布。告别母亲，向幼小的两个弟弟挥挥手，含泪徒步出村头的那座山坳，踏上前往都安县城的三轮车，再转乘柳州的班车，投奔几年前同样因家境困难而缀学的亲姐姐。

      那天车子到站后，姐姐早已在车站广场等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姐姐瘦小的身子，穿着那套不起眼的格子布连衣裙，人流中尽显出自己的身份——那年代柳州人口中的“农piaog”，尽管已经患300多度近视的我，还是很快找到姐姐停留的位置。没来得及问寒问暖，姐姐就揣紧我的小手直奔向刚到站的6路公交车，挤上公交车，姐姐算松了口气。不记得经过多少个站点，只记得车子又驶进一个站点，姐姐连忙又揣紧我的手直径往车后门挤。终于下车了，再步行拐过一条小巷，然后到达她暂住的地方。依然清晰记得，那是一栋居民楼，总共四层，一楼是餐厅及厨房，二楼是老板居住“门是锁着的”，上到三楼，是两房一厅的布局，厅里铺着一张大大的木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布料，一个房间是她们几个工友的宿舍，

另一个房间则摆放几台缝纫机，四楼就存放她们做好的成品衣裤。几个工友都在忙碌着各自的工作，但也没忘记友好的跟我打招呼。

      从都安到柳州，已是下午，回到姐姐的住处后，刚好是晚餐时间，姐姐放下我那简单的行李，又直奔一楼做起饭菜，不一会功夫，姐姐就把饭菜做好了，那几个工友和我一起都下一楼进餐，记忆尤为深刻，那次晚餐，我只喝了半碗白粥，因为几个菜都放有辣椒跟着一起炒。只看见姐姐和几位工友都吃得津津有味，心想着，她们都开始融入柳州人的生活方式，顿时心中突然升起莫名的羞涩，冷不丁，姐姐还冒出一句“你不吃辣椒吗？”，我无语……那年代，我们农村的孩子，在学校吃的是——自带玉米粉和几粒黄豆的铝饭盒自蒸餐，我可没见过“辣椒炒肉肉”！

      因为姐姐和几个工友住的那个房间是放有两张上下铺的铁床架，我的到来，房间里就更挤。所以，第二天一早，姐姐就把我送到柳州开关厂堂叔家里，虽然那里也是60平米的两房一厅，但毕竟那里有可以用壮话跟我交流的人，所以我还能住的习惯。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为完成姐姐叫我到柳州的目的——在柳州找一所技校让我继续读书。刚好那年堂叔的小女也是初中毕业，正好，我们可以组队去找学校。就是这样，我和那个堂妹每天都穿梭在各个中专技校的招生办公室里。我跟她的言语交流也存在一定的障碍，因为她从小在柳州长大，虽然叔叔婶婶都是讲壮话，但她也只是能听懂不会说，而我又是能听懂柳州话就讲不出口，有时也只能“嗯”“哦”“我晓得”简单回应。

      一个月很快就这样过去了，我依然找不到心仪的学校，最终决定去梧州的一个学校就读，堂妹就在柳州找个学校报名去了。开学那天，姐姐带上从朋友那借来的800块钱，和我一起踏上梧州的车，她不放心，坚决要请假送我到学校，那天办完入学手续，姐姐当晚就返回了柳州，我从此也开始另一段人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