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得|苔

发布于 2022-06-18 09:50 ,所属分类:在线教育信息快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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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得


在巧霞老师的gongzhong号上看到,盐城市今年中考的作文题,居然是写苔。两个月前,我也写过一篇“苔”,缘自于当时登山看到苔时所感。一直都未发过,要是早点发出来就好了,有点遗憾!



母亲总是习惯性将苔唤作“青皮苔”,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形象,贴切。青,是苔的颜色。皮,似乎说出了苔的形状,倘若只是一粒一粒,小小的它们,你几乎完全忽视它们的存在,苔似乎也知道,所以它们总是紧密团结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自动织出了一张绿色的毯,像一层皮一般包裹着其他的物:一块潮湿的石头,一段枯老的树干,一片雨后的泥土,一截经年的院墙……苔似乎不忍心看着它物像糙汉一般裸露着,唤来了自己一众兄弟姐妹,轻轻一包裹,石头也好,树干也罢,甚至泥土院墙,都拥有了鲜活的生命,柔软的底色。


儿时,跟着母亲一起上河码头,淘米,洗菜汰衣服。那个小小的河码头由几块青色的石头依势垒砌,有一块位置比较低,雨天,落下水去,雨过,又浮出水面。江南的春夏,雨水频频造访,这块石头也就始终浮浮沉沉。一沉一浮之间,鲜绿的苔裹满了它全身,看不清石头本来的颜色。母亲总是让我小心,不要站在那块石头上,小心脚下的青皮苔滑。青皮苔三个字,被母亲用吴侬软语说出来,轻轻的,却有着极其重的份量,似小拳,扣在我心上。


我渐渐长大,也学着母亲那样,独自上河码头,洗菜,洗碗,汰衣服,脚却不敢往那长满青皮苔的石头上跨一步。是怕么?怕一不小心滑了坠下河去?好像也不全是。有时候汰好了衣服,时间充裕,我会蹲在码头边看它们一会。暮春时节,苔恣意地生长,嫩且绿,如同小婴儿柔嫩的皮肤,即便是母亲不叮嘱我滑,我大概也不忍心踩上去。


春末夏初,小河边那些叫不上名的树,长得越发嚣张起来,挤挤挨挨的,只把一片浓荫扔向河面,也抛向河码头。傍晚时分,夕阳从西面斜斜地照过来,透过树叶少有的几条缝隙,洒落在河面上,也落在那一片青皮苔上,留下了细碎斑驳的影。王维那份“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的意境便有了。时空穿越了一千多年,对苔的感觉,今人和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早些年,有位同事酷爱养盆景,每年都会去花鸟市场买上几包青苔回来。新买回来的苔像毯子一样卷着,将其舒展开,平铺在他养的那些盆景表面。想想,真替苔憋屈得慌。它们本来好好地长在某块地上,阳光雨露滋润,安然享用,狂风暴雨侵蚀,坦然受之。青苔,它们从来不攀附什么,更不要附庸风雅,一旦登堂入室,它们的生命,便是萎谢的开始,枯黄,老去,几乎是它们的宿命。尽管时不时洒点水,还可以冒出点绿,可是,那绿,跟它们在自然界的绿,哪里能比?那是它们拼尽全力挣扎着喘的最后一口气。再好的养花人,也无法还苔自然之身心。


苔从来不轧闹忙,不挤人堆,人多的地方不去,它们知道自己小小的身躯承担不了外界的重压,它们也不需要外界给它们什么荣光。它们安静地呆在一隅,做自己好了。


能把坚硬的石头包裹得柔软,也能给枯去的树干换上新装,至于湿润的地面,就更不用谈。刘禹锡说“苔痕上阶绿”,一个“上”字,实在形象。透过文字,仿佛看到了不起眼的苔,像蜗牛一般往上攀爬的动作,你台阶再高,我也能凭我的执着攀登上去,给你一片清新的绿色,那才是我的本来面目,也是生命最不屈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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