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农见章太炎大师被超级大师尽情嬉笑怒骂

发布于 2021-11-29 17:58 ，所属分类：知识学习综合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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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刘半农获法国国家文学博士学位。

8月，他在回国的海轮上写下名诗《教我如何不想她》，并在诗中创造了汉语新字“她”。

此诗经赵元任谱曲后，传唱至今。

刘半农

由于汉语没有与英语“She”相对应的字，因此最初常被译成“他女”、“那女的”。

因“She”是常用词，往往搞得满篇都是“他女”、“那女的”，让人看得异常别扭，后来人们便借用吴方言中的“伊”来代替。

白话文运动健将刘半农在北大任教时，提出用“她”来指代第三人称女性，一时传遍全国。

他的提议虽遭到保守势力猛烈攻击，但却很快得到全民认同。

刘半农是中国实验语音学奠基人，他为了编一本“骂人专辑”，曾在北京某报登启事，征求各地骂人的土话。精通33种方言和7门外语的语言学家赵元任闻讯后，随即赶到他的宿舍，用各地方言大势对其进行 “痛骂”，随后周作人也赶来，用绍兴话再把他“骂”了一通。

刘授课时，也向学生征集“骂语”，又受到宁波和广东学生用方言“大骂”。

刘半农说：“文言文是死的文字，什么人再写文言文，就是死人；白话文是活的文字，凡是写白话文的，就是活人” 。这几句言简意赅的名言很快传遍了全中国。

章太炎的学生陈存仁常对他讲外界趣事。陈告诉他，《性史》一书极为畅销，上海青年男女几乎人手一本，男性公开讨论，女性深夜偷看。

该书是北大张竞生在《京报》上征求他人写出自己性经验后，汇编出版的，其中最出色的一篇是《初次的性交》，署名为小江平 (真名金满成，留法时与陈毅同居一室) 。
章便让陈给他买了一本。他看后说道：“现代白话文的描写技术远不如文言文，要是改用文言文来写，要超过金瓶梅”；“这个白话文的妖风一起，势必会弄到白话文宣告变质。”

陈也把刘半农的有关情况告诉了他。章听后说道：“啊，他的国学根蒂也有限得很，比我的门生周树人(鲁迅)、周作人差远了，他们两人早年译《域外小说集》，虽是白话，但一望便知有相当的文言文根基，刘半农有什么著作，你找些来给我看看。”

陈便把报纸上连载的刘半农作品《赛金花本事》给他看。三天后，章太炎笑着对陈说：“赛金花说的话许多都是胡说，全是编造的，不能称为第一手资料，不过是刘半农想利用赛金花的名字来炫耀自己而已。”
不久后，刘半农专程到了上海，其最大目的是要采访专写文言文的国学大佬章太炎。

章夫人汤国梨听说后，便劝喻脾气火爆的丈夫说：“如果他来采访你，你千万不要生气，更不要执杖以击之”。章微笑着对告诉他消息的陈存仁说：“要是刘半农来的话，你要陪着我，……因为师母毕竟是妇道人家，有些地方是不便出面的。”　　　　

刘半农来访时，带着有镁光灯的三脚架照相机，一行四人向陈存仁递过名片后，被安排在客厅坐下，陈即上楼去请此时尚在阁楼书斋的主角。

平时不修边幅，此时衣衫整洁的章太炎缓步而下。他坐定后，客气说道：“我鼻部有病，闻到镁光的气息，鼻病必大发，最好请你们将照相机收好。”

章太炎的下马威让刘半农大失所望，但只得从命，他想和章合影的愿望化作了泡影。　　

刘首先请问他对白话文的看法。他说：“白话文不自今日始，我国的《毛诗》（诗经）就是白话诗。历代以来，白话文小说都是以当时的言语写出来的，写得最好的是《水浒》、《老残游记》等，甚至有用苏州话写的《海上花列传》。但你们写的白话文，是根据什么言语做标准？”

刘回答说：“白话文是以国语为标准，国语即是北京话”。章听了后大笑问道：“你知不知道北京话是什么话？”刘半农脱口而出：“是中国明清以来，京城里人所说的话。”
章马上质问道：“明朝的话你有什么考据？”问得刘发呆，无言以对。

接着章便用明朝音韵背诵了十几句文天祥的正气歌，其发音与北京话完全不同。他接着说：“现在的国语，严格说来，含有十分之几是满洲人的音韵，好多字音都不是汉人所有”。此话一出，刘呆了好久也说不出话来。
章又说：“如果汉人要用汉音，我也可以背诵一段汉代音韵的文字”。说完，他马上背了两首汉诗，许多字的音韵都与现代不同。接着他又问道：“你知不知道现在还有人用汉代音韵或唐代音韵来讲话的？”

刘以质疑的口吻问道：“现在哪里有人用汉音来说话？”
章冷笑后，以教训的口吻说道：“现在的高丽话，主要语是汉音，加上了唐朝的唐音、朝鲜的土话和外来话，即是今日的高丽话”；“还有日本话，主要的中国字，称为汉字，即是汉音，其余的联缀词，日本各地的土音，又加上了近代各国外来语，就成为现在的日本话。日本人的发音，各处不同，以东京为正宗，汉音也最准。各道各县的发音连东京人也听不懂，因为你刘半农先生不研究"小学"，不研究"音训"，不曾研究过《说文》，所以你听了我的话，可能会觉得很奇怪”。刘被说得面带愧色，又是一阵无语。

这时，章像老师教小学生一样问他：“中国历来有种种科学发明，都是用文言文来记述的，我先问你天文知识，中国有些什么？”
刘半天答不出话来，便低声请教。章说：“中国的天文学大家祖冲之，你知不知道他是哪一朝代的人？他是南北朝人，著《周髀算经》，精确推算出地球的圆周率，与一千年后德国渥托发明的地球圆径数字99%以上符合”，刘只得洗耳恭听。
接着章惋惜说道：“天文你不知道，我再和你讲讲地理，美洲新大陆的发现者是谁？”刘半农自信说道：“当然是哥伦布”。章击桌大笑说：“最先踏到新大陆的人，是一个中国和尚，叫做"法显"，想来你是从未听到的”。刘又无言以对，只好请教说道：“愿闻其详。”
章以指责的口气说道：“你有时间访问赛金花，记述她的胡言乱语，何不多看些文言文线装书充实自己”。刘只得点头称是。

接着，章按着桌子一拍，骄傲说道：“请你查一查，《章氏丛书》别录之三，有篇《法显发见西半球说》，就知道一切了。”

刘半农插不上嘴，同来的人也面面相觑，都想赶快从此难堪之地脱身。不料刘却说了一句：“北方学术界，正在考据敦煌石窟及周口店北京人，以及甲骨文、流沙坠简等。”

他想借此炫耀自己和北方学术界的水平，欲压一压章的嚣张气焰，但一说完便起身想告辞。

章勃然大怒道：“中国政府不知道对你们花了多少钱，设立了无数研究所研究院。敦煌石室的发现，第一个是西人斯坦因(英国爵士)，他从莫高窟以及西北流沙中窃去几百箱文物。后来多少年之后，法国的伯希和又盗去几百箱文物，直到他们在英法两国发表后，你们才知道，你们究竟在干些什么事情？”

说着，他用手杖在桌上一拍，不屑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近年来还有一个瑞典人斯文赫廷，又在西北发掘了许多文物，究竟中国科学家做了些什么事？所谓的北京大学，只出了一个张竞生，写了一本《性史》，这难道就是提倡白话文以来的世界名著吗？”

刘只好转移话题而言他：“我们正在考证甲骨文”。于是，章挑衅说道：“甲骨文没有多大的考证价值，我愿意同你各做一部书，专门考据甲骨文，一言相约，两年之后，你在北方出版，我在上海出版，你用白话文，我用我的文言文，看谁写的是活的”。刘不敢接招，便以沉默来回避。

章又说：“我知道你曾经在北方的报纸上，征求过"国骂"的字句及各地方骂人的话，第二天早上，就有人到你学校中，在课堂上讲出许多骂你老母的地方话。所以后来你就不敢再做这件工作，现在我来骂几句给你听。”

然后他说起了汉代骂人的话，如×××出于何书，唐朝骂人的话，如×××出于何书，如连珠炮似的一直说到上海、宁波、广东等地骂人的土话。他似乎在给刘半农提供研究资料，实则把他的祖宗三代都骂了一遍。

采访从上午已超过了午饭时间，刘半农等人便悻悻向章作揖告辞。

章最后提醒说：“如果你刘半农要写访问章太炎的话，我就要叫我的学生写一篇章太炎接见刘半农谈话记”。然后指着陈存仁说：“就是要他写”。刘半农赶紧说道：“不敢，不敢”，然后深深鞠躬欲走。

章让陈代他送客出门后，坐在藤椅上放声大笑，感觉这次骂人骂得很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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