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文自工

发布于 2021-04-20 01:37 ,所属分类:知识学习综合资讯

文章到底应该怎么写?这可能是有文字以来,人们一直都在探讨的话题。现代大文豪鲁迅在谈到写作时曾这样说:文章应该怎样做,我说不出来,因为自己的作文,是由于多看和练习,此外并无心得或方法的。”这里并非鲁迅自谦,因为这的确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这里强调了多看和练习的重要性。多看和多练并不见得马上会写,但它能培养你对文学敏锐的感受力,有了这种感受力,就有可能写出较好的文章。但我认为要写出真正触动心灵的文章,必须有情感的介入,而且这种情感一定是极其真挚的,正所谓“情到深处文自工”。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有言: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欧阳修《梅圣俞诗集序》中也说:“盖世所传诗者,多出于古穷人之辞也。凡士之蕴其所有,而不得施于世者,多喜自放于山巅水涯之外,见虫鱼草木风云鸟兽之状类,往往探其奇怪,内有忧思感愤之郁积,其兴于怨刺,以道羁臣寡妇之所叹,而写人情之难言。盖愈穷则愈工。然则非诗之能穷人,殆穷者而后工也。”悲愤出诗人,运蹇出大家。王勃《滕王阁序》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难掩其“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的悲怆。陈子昂在《登幽州台歌》中,面对苍天大地发出极度的悲慨:“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涕下。”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的《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中,“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是何等的凄楚与悲凉。李清照的《声声慢》中“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又是经历了怎样的人生起落后的孤独与寂寞。文天祥的《过零丁洋》中,“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又是怎样的孤独无奈与身心俱痛……

极度悲苦的另一面,即是极度欢愉。极度欢愉的情感见诸文字,字里行间都掩饰不住那种狂喜。李白在得知皇帝召他入京的消息后,狂喜不禁,他当时那种得意的神情已在《南陵别儿童入京》诗中展露无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逢蒿人。”杜甫在得知官军收复河南河北的消息后,写下了他的生平第一快诗《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整首诗不饰雕琢,自然天成,而情感的表现又是那么恰到好处。陶渊明的诗一向以清淡著称,但他回归田园后的那种喜悦之情,还是从他的文字中流溢出来。他的《归园田居(其一)》中所写的纯粹是自然之景:“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但是这里哪一句不是在写情,读者已经为他所写的清新、自然、恬静的乡村生活所陶醉。

在极度悲苦和极度欢愉之间,我认为是极度深情。它处在两极之间,但是那情感的纯度并没有丝毫减低,依然是那么真挚。读李白的《赠汪伦》就是这种感觉: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读这首诗,你仿佛看到了那桃花荡漾的春水,而其中又蕴含着李白对友人的多少深情。李商隐的《无题》诗也是这样:“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那种缱绻的不舍,让我们想象春风吹拂下,片片花瓣缓缓飘落的场景,情和景完全融合在一起。柳永《雨霖铃》中“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何尝不是这样,杜牧《赠别》中“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何尝不是这样,秦观《鹊桥仙》中“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何尝不是这样,李清照《一剪梅》中“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何尝不是这样。

最能拨动读者心弦的永远是情感,而不是文字上的技巧。文质兼美,情景交融,才是文学艺术的最高境界。不动我心不下笔,情到深处文自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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