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记2021(57) | 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我是一条着火的鱼，挣扎翻滚却不辨方向。”

“人生至幸，有她们陪我前行。”

“相遇恩师，三生有幸。片言之赐，滴水之助。”

古人说，经师易求，人师难得。很幸运，那三年所遇良师甚多。

高一时教我们化学的丽丽老师，在办公室对着练习册给我讲每一个小问题，和我谈怎么转变心态，适应高中生活。

高二的班主任陈猛老师，教的是大部分理科生都有些畏惧的数学科目，但是他对待数学题云淡风轻的态度就让人无形之中少了很多压力，高考数学没有发挥好，但是真的打心底里感激陈老师，他的讲课方式让我在高三备考时从未生出过数学可怖之感，相反地，数学课是我最喜欢和老师互动的一节课。陈老师是位很有特点的老师，单看外表倒是像教体育的。他话不多，不喜欢空讲大道理，有时需要进行思想教育时，他喜欢讲一些身边的例子，真实可感的实例总是更能听得进去些。因为一中的晚自习从下午四点开始，由值日班长管理班级，班主任不坐班，所以印象最深的画面就是某一节晚自习回头看到站在后门门口的他。

汤金霞老师说过自己脾气不好，其实不然，汤老师温暖、明理、博学、严谨，我其实是很不听话的，总觉得汤老师早已看透一切，于是在她面前，会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好像所有的偷懒都瞒不过她。疫情结束复课时，毫无自制力在家里玩了几个月的我，写单词的感觉都陌生了，那天早读，汤老师看似无意地跟我搭话，我忍不住向她诉说我的懊悔与无措，她没有批评我，只是小声却坚定地说，可以的，没问题，还有两个月呢，好好学吧，找回那种感觉。她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在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自愿选择了教室偏后靠墙的位置，单人单桌，与世隔绝。最后快要高考时各节课上拍的纪念照里，我也是在复习，与看向镜头的同学们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现在想来，虽然结果还算好，却也留下了一些遗憾。

历史老师肖桂田，我是十分敬佩和仰慕的。这是一位年轻的历史老师，对于“自己明白，却给别人讲不懂”的历史选择题，在肖老师这里是不存在的。她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服我们，让我们相信那就是答案。肖老师的办公室总是挤满了同学，最后的记忆就是她办公桌上的西瓜霜润喉糖。

李先龙老师是最特立独行的老师，也是高三课堂上带给我们最多欢乐的老师，政治是我三小科里最自信的一科，不过高考真的很奇怪，越有把握的反而越是没考好。现在想来真的有点对不起李老师，那么多次缠着他改我的大题，追问他这道题为什么不选B。

地理老师是张思敏老师，她像其他老师一样，看人很准，于是我是高三上学期每天去她办公室打卡背书的同学之一，每天的任务就是背一个知识点，任务量不重，有时候只需要看上两三遍，但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我的地理实现了考场前进一座教学楼的质的飞跃（按单科成绩排考场，一座楼大概是五百多名）。还记得那天风很轻，背完知识点，我盯着窗外的树叶轻轻晃，却没听进去老师的叮嘱。

教语文的杨洋老师很年轻，那时候也因为她不比我们大几岁，总觉得是个大姐姐，所以就不惧怕，有时被叫到办公室分析考试成绩和存在问题的地方时，还会抱着一种撒娇心态，想多待几分钟。年少无知，过分自信，总觉得自己语文学得好，所以语文课上，别的作业没少写，老师讲课却都错过了。毕业后，想起杨老师，常常后悔当时对她少了几分敬意，给老师添了麻烦。这一段读来像流水账，其实是想把没说过的话说给老师听。

“无关风月，谢谢你拥抱浑身带刺的我。”

真正的缘分当在无意中到来。总要说说送花的人。

和他，相识于高二。像许多故事开头一样，我们的缘分始于那次分班。其实更早我们互相擦肩而过许多次，初一时，我在楼下，他在楼上；初二时，他在隔壁。高一时，我在走廊的东头，他在西头。高二那年的秋天，对着分班名单找到高二21班，报到那天除了两个高一的老同学，也看到了许多不陌生却也不熟悉的面孔。其中有一个就是他。

每个班都会有这样一群同学，能够快速地适应新环境，并快速掌握“核心”信息。我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他是分班成绩第一名。那时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他伏笔案前，神色认真，大概在写某张试卷吧。经常看到他晚自习时翻阅《人民日报》，研读《资本论》《国史大纲》。有一次，晚自习下课我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收拾完书包就锁上了门，走了一段路忽然想起没带家里的钥匙，又折了回去，打开门看到了试图从后面窗子翻出去的他，当时的震惊无以言表，他竟看书入迷到教室上锁都不知道。

真正产生交集是第一次月考之后，并不算一次愉快的打交道。一中有个由来已久的活动：下午到校后至上课前的十五分钟时间里开展午宣午讲活动。我作为团支书，去和两科第一的他沟通，分享那两科的学习经验，尽量多讲点。他说：“真正的演讲需要演讲稿，你应该给我时间准备。”他还拒绝了我递过去的每个人必须要写的，“午宣午讲 争先创优”的稿纸，表示不需要。我无法与之交流，只好随他去吧。他在我心里已经被贴了一张“冷漠卡”。他分享经验那天正好是周五。也许是因为周五的铃声响起时同学们聊得正火热。那天他拿了一个魔方，讲解转变的重要性。可能是周五的缘故，一节课后就可以回家享受周末了，大家有些浮躁，下面的叽喳声盖过了讲台上的声音，他面不改色地平静讲述，在我看来这么吵他还能继续讲，就很难理解。在责任感和正义感的双重作用下，我大声提醒：“同学们不要说话了，尊重一下讲话的同学！”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是我觉得应当是感激地看向我叭。所以那年平安夜，才有了送我平安果的“报答”之举。

后来有半个学期坐前后桌，但是我对此没有清晰的记忆了，只记得他看报纸都会认真标注的，他不喜推理小说，偏爱历史、政治、哲学书籍，那时的我想不通他为什么在我生日第二天递过来一本合我心意的《嫌疑人X的献身》。

人们总是对自己不具备的东西感到敬佩。我也不例外。所以，遇到不会解的问题时，我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会，所以就天天叨扰，时常发问。令我感动的是，他十分热心，每次问他数学压轴题的一小问里的那一步是怎样算出来的，他会讲解得很透彻，不仅如此，有时会扩展一下这道题更简便的解法，写满一页纸，在晚一晚二课间放在我桌上，所以高中记忆碎片里比较深刻的就是蹦蹦跳跳地踩着上课铃回到位置上，傻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满满一页数学题解题步骤。

一些小纸条

高二上学期过得很快，期末考试我凭借着关键时刻到来的好运气考了不错的分数，不仅过了个好年，开学之后还侥幸排到了C位，和他同桌。离得近了交集自然多了。会经常讨论问题（大部分时候都是我问他，除了语文英语），习惯晚自习下课后继续写几分钟题，避开人潮走出教室，很巧，走出教室的时候刚好遇见他，就是不知道他推着车子和我一起走着出校门是否也是巧合。

那时候的我，极其自负又过分理想化，受不得一点恶意。所以成长二字，对我来说就是抽丝剥茧。我脑海中构建的世界是极其理想化的，然后再一遍遍地否定自己，发现事情的本来面貌。说来只是件小事，无非就是合不来的人待我刻薄了而已。晚自习，我悄悄溜出去散步，沿着走廊慢慢走，一直在想被恶意对待的原因，终于在那个空荡的窗边，没忍住眼泪。等我哭累了想回去写作业，一转身就撞到了他。

在高考前一个月的时候，像是忽然不会做语文题了一样，七道选择题我能做错六道，还觉得自己写得很对，最擅长的科目出现这种情况，确实不太能接受。我拿着那张试卷一个人坐在综合楼一楼的空教室，逼着自己想出问题出在哪里，最终无果。很巧又是他在我哭得大脑空白时找到了我。从来都明白，自己不是个足够成熟的人。所以被安慰时重要的不是对方讲了什么，而是有人告诉我，不是我的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喜欢用客观的科学定律来胡乱解释我主观的想法。比如，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情感是符合牛顿第三定律的。而我，在每一种组合里，都喜欢扮演反作用力的角色。另一方主动，我才会给予同样的热情。刚刚好，他是个十分执着的人，即使疫情居家四个月我们从未联系过，再一开学，还是会回到起初的状态。如果说这是一场无意中的相遇，那么我真的是足够幸运。在高考面前，没有一个人过得轻松，虽然当它过去时，想起来也就那样，但是多庆幸，至暗时刻，有他陪我哭，陪我笑，一起憧憬未来，一起缅怀过去。无关风月，只因为我们相互理解，所以，我们惺惺相惜相互治愈。

后来的后来，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