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神韵】874|孙春红:碧绿的蔬菜(散文)

发布于 2021-11-11 17:24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碧绿的蔬菜

由绿叶蔬菜形成的凝碧浩瀚长河，令人着迷。微风的绿叶间，阳光如飞翔的鸟儿，跳跃闪烁。徜徉绿海，想象一下，黄色的阳光在绿叶间成为高贵的金色牡丹。绿的蔬菜，富丽堂皇的花儿，该是一幅多么动人心魄的盛唐美图。

凝脂似的蔬菜叶子，像散落在海滩的一片片云母，闪着晶莹白亮的光。清晨，叶子上的露珠，摇摇欲坠。露珠反射着寒冰一般冷艳妖冶的蓝光，樱桃般柔软妩媚的红光，水仙般高贵魅人的黄光……造成一个五彩斑斓、活色生香的缤纷世界。

生在地上的树才是树，长在土里的蔬菜也才最水灵可爱。不管多么瘠薄的土地，不管多么细瘦的蔬菜，即使叶片少了油碧水青的颜色，也是一首动听的短歌。“珍美屏盐酪”，古雅朴拙得让人不禁想到“伸箸而食”。

入秋的蔬菜，比花儿还娇嫩，比梅雨潭的水还青绿。浓得树荫似的绿色，不仅把大地化为翡翠，紧紧依傍一边的小河儿也满载着具有树脂光泽、蜡状光泽或者琉璃光泽的绿松石。这让蓝天与银河嫉妒得发狂。蓝天的宝蓝色太过单调。银河里的斑斓星辉却又太渺小，针尖碎屑似的微芒，看不真切。

无处不在的绿色，也使得蝈蝈与蚂蚱甘心臣服。它们宁愿让翅膀绿得滴翠，并啄食一样碧绿的、肥嘟嘟的小肉虫。豆角儿向两边拉伸，长长的像根儿普普通通的米线或面条儿。然而，凝聚在一起的翠绿，却立马让它充满生机与活力。珍贵的绿色，一个转身，就让它成了蔬菜之中的赵飞燕，瘦却妩媚。它垂挂在绿玻璃丝的藤蔓上，在白色与紫色（豆角儿的蝶形花呈白色或紫色）的花丛中，轻扭腰肢。她光着脚跳舞，修长俊美的脚，胭脂般白净细腻。舞曲终结，足尖划出优美的弧线。涂了蔻丹的脚趾，花蕊般轻颤。是否这一蜻蜓点水似的颤动，搅乱了大汉皇帝的心？虽然我并不知道赵飞燕，是不是真的光脚跳过舞。可是，还是忍不住将豆角想象成如此舞蹈着的细瘦美人。

玻璃般透明的生菜，漂浮在水上的绿绉纱般鲜艳生动。一层一层，水嫩的菜头儿聚集在一起，成为圆圆的绿色芍药花。它比一般芍药花珍贵得多，因为它是绿色的呢！绿色的芍药花被称为绿宝石。绿宝石，这样的生菜，它的珍贵自不必说。

绕来绕去，所有人的人生都绕不过一个吃字。生菜最大的优点就是它的“伸手即食”。如果手边正好有一罐香咸适宜的豆瓣酱——生菜蘸酱，那是连皇帝爷都珍爱的无上美味。没错儿，只要来到菜园，嘴就不会闲着。丛丛直立，郁郁青青，玉佛手指似的油麦菜吃在嘴里，鲜甜温润。带着点苦味儿的柿子椒，与香菜一样有个性，它让爱者恒爱之，不爱者却见了蚊虫般，避之不及。最好食用的当然还是水嫩的黄瓜。

碧茵茵的黄瓜，清脆得像鸟儿的啼鸣。那种青黛色的绿，如美人发上飞扬的巾帕；又像是舞女腰间叮咚作响的环佩。黄瓜秧田，成片成畦。它厚积着的绿，仿佛重叠了无数的树叶和绿草，然后，再以最活泼灵动的山溪水加以调和。这种流动着的绿，厚而不滞，嫩而不软，乐曲一般婉转，碧玉一般温润。自小就吃不够的黄瓜，凉凉的，绿色中泛着点儿碧玉的晶莹与润泽，青葡萄汁似的玲珑清透。

小菜园里的菜，绝非菜市场能比。掬一根黄瓜，抱两棵青萝卜，来一把小白菜儿，再放几只西红柿，加一小撮儿白韭花作为点缀，就是一幅山高水长的静物画。它不是梵高那种油画儿，是我们自己的画家最拿手、最具特色的中国水墨画。再解释一句，就是那种飘逸出尘、颇具仙气的东方古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