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海2021年11月诗选

发布于 2021-11-22 19:13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11月份写诗111首,数量正常,状态正常。迄今为止,写诗已过15000首,多好说不上,写孬也不容易。本月诗选,信手挑了33首。排名分先后,按时间顺序,先写排先,后写排后。




一个仪式的日程表

主要是一些

头面人物的发言排序

看到最后一行

才看出是一场葬礼



新闻和诗


新闻紧贴事件

深入事件

哪怕被热点烫伤

诗不同

诗要与过热的东西

保持距离

可新闻人和诗人

好像都弄反了



看门狗


我在大学

教过几年品德课

工资挺低

为赚点外快某个冬天

就近兼职

到一晚间舞厅看门

帽沿压低

大衣裹得紧紧的

一天晚上

一对恋人出门已远

北风仍将

他俩的对话传进

我的耳中

“亲爱的注意没有

那只看门狗

长得很像我们的

品德老师”



一个人没了


觉得他

多年前就没了

以为他

早成历史人物



飞刃


流水中捞出的物

已无棱角

石头变成沙子和石鹅卵

铁变成铁蛋

铁石头颅全被磨去

耳朵和眼睛

可是逝水中捞出来的诗

锋利异常

诗们划伤的故人啊

你的投诉

才会这么一投一个准

比投篮还准

比投亲还准比投敌还准

你以为现在

从公众视野消失的诗

真的消失了吗

诗们重新回到逝水

再出水时

都是劈山削岭的飞刃



读史


金圣叹处斩前

写给后人

一个老金自称的大秘密

豆干花生

一起嚼可以嚼出

火腿味道

和千千万万跟屁虫一样

我也试了

我觉得这个秘密太大

大于宇宙

大于比宇宙更大的生命

仅仅小于

一片豆干加一粒花生



抛物线


午读读到

“你们中谁是没有罪的

谁就可以

先拿石头打她”

眼前浮现

开口向下的道德抛物线

顶点高入云端

两端垂落地狱

挤满顶点的人五人六

义正言辞

乱石穿空

从左从右往顶点蠕动的人

密密麻麻

远看分辨不出

是虫是蛆



张教授


中国普希金研究第一人

张教授

是我的娄底老乡

我听过他

娓娓而道俄罗斯文学

在我眼里

他的学养和风度卓绝群伦

住南阳村时

张教授一家是我的邻居

常到他家蹭饭

张教授的大女儿在校办工厂

做临时工

外貌和气质基本没有得到

父母的遗传

张教授对这位不聪明不漂亮

不会交往的女儿

不抱怨不打骂不要求什么

倾注的爱

没有别的父亲可比



丑苹果


十块钱三斤

我买一兜野苹果回家

老婆尝了一个

当即起身买回另外一兜

多少年了

我们吃到的苹果

钻进了妖怪

过涩过酸过甜过干过硬过软

我们赌气似地买

它们赌气似地过这过那

现在两兜野苹果

广东人嘴里的丑苹果

调和了彼此



生育帖


老觉得平价超市服务员

有话问我

今天她终于问出

不好意思

想问你常带着一起来买菜

的小男孩

是你的儿子还是孙子

我说是儿子

因为我太喜欢小孩子了

我的大孩子

又一直不肯结婚生子

我只好自己

又生出两个来养



一匹马


我在里屋想起

以诗写出的一匹马

我这就去

细翻发黄的诗叶

找到这首诗

找到这匹诗中的马

我想马没有老

没有跑往另外的地方

我看向马

马也抬头向我回看



雪签


我把我的名字

写在雪地

异国他乡的雪地

转身离开

我的名字留下

冰雪消融

我的名字消失了

消失了吗

刚刚诗友獒妈施玮

问我要签名

我发给阿尔卑斯山下

这个雪签

獒妈说有意思



泛神论者


快三岁的树宝

唤自己踢出去的足球

等等自己

问碰痛自己的凳子

有没有痛

想喝水了就甜甜地喊

水水水水

快出来让我喝两口

儿子眼里

一切物体都是有生命的

太像我了



小蜜蜂


诗友贴新作

我点赞

诗友旋即删了新作

剩下我的赞

在夜空晃个不停

像一只

粘在树油上的

小蜜蜂



踏实


我的踏实

在于身边有几个亲人

无条件爱我

在于有几位朋友

无条件信我

在于家里和办公室

数不过来的书

一本紧挨一本默默无语

无条件陪我



大地方


陈老板对属下

把厂址

如实印刷成黑石村

大为光火

马上给老子改掉

改成深圳



乔不死


天快亮

我从腾讯视频

听了一场

乔布斯从医院赶到校园

做的演讲

他说他上学时

因贫穷常走七里路

到神庙蹭一顿好饭

而立之年

又被自己创立的公司

炒了鱿鱼

这很打动我

我边听边想

乔布斯这样的人

是不会死的

死了也是活的



蠢货颂


乐小朵伶牙俐齿

如果结婚

嫁的男人很可能是蠢货

更可悲的是

嫁过去后发现那是

一窝蠢货

所以聪明貌美乐小朵

不敢结婚

我基本同意乐小朵的意见

稍有不同

我也是个十足的蠢货

这个事实

让我幸福到偷笑



光棍亲戚


对口扶贫

记得我在惠东安墩

结的亲戚

九十岁的老母亲

托我给她

六十八岁的处男儿子

帮扶一个老婆

我在自媒体广而告之征婚

没有下文

屈指算来八年已过

不知老小伙

是否不打光棍了



无法说服


马头山的大娘

读过私塾

她如此抨击造字仓撷

臭男人的男字

又有田又有力

女字就画了个什么似的

我知道汉字女

溯源起来不是她所说

可又不知怎么

才能说服大娘



亚美尼亚来电


手机铃声大作

拿起一看

显示号码为亚美尼亚

接或不接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

电讯诈骗吗

可响得那么持久

会不会是

邀请我参加国际诗歌节

没听说过

这个苏联国家设有

我的影响

也远不足以波及高加索地区

是不是前妻

皈依上帝后去寻访

米高扬兄弟

还有巴格拉米亚的影迹

可能性不大

终于决定不接电话

铃声戛然而止



饥饿让它们不顾一切


一只,三只,三只

七只,八只,九只,十几只

我说的是流浪小猫

它们在寒风中围拢,围在

我的前后左右

我只是刚刚拆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五六袋

灭杀门框和鞋柜白蚁的毒药



酒账


家人劝我

要喝就喝好的

这把年纪

不能再亏待自己

不喜洋酒

那就喝点茅台

每天一两

父亲走后一年多

严格控制

约摸算了一下

半泡猫尿

继续喝下去的话

这个家

很快就会喝垮

当务之急

找朱剑订购两箱

有茅台口感

无茅台价格的

酱香酒



台阶上的哭声


路过河南岸

路过一列长长的台阶

恍然想起

二十多年前的一幕

一个美女

坐在台阶上哭泣

我站在旁边

低声劝她务必想开点

四万元新钞

她存银行时被告知

全是假钞

她打了报纸上的报料号码

作为机动记者

接收报料的手机我随身携带

我没法帮她

假钱背后的故事无法见人

更不可能见报

我掏出身上几百元给她

她拒绝了

台阶上的银行

早已搬走

美女的哭声隐约还在



鹅城故人之阿川


我到鹅城

阿川在杂志社做饭

没多久

转到报社做饭

报社头

发现阿川写诗写散文

认为让一个

年轻作家烧火做饭

不好听

把阿川辞退了

没了收入

阿川女友丽丽跑了

徒步百里

阿川从鹅城寻到淡水

又徒步百里

从淡水寻回鹅城

露宿西湖

对着一湖冷月哭喊

丽丽你在哪

鹅城才子阿甘将阿川的事

写成小说

题为阿三流浪记

阿川认为

小说严重伤害了他

就连人名三

也是川字躺下来

阿川找到我

让我看在老乡份上

帮他告阿甘

我认为如果人家写真事

没法告

如果虚构更告不赢

劝他放下

阿川对我不讲老乡情面

颇有微词

阿川后来又找我几次

不得要领

最后一次我生了气

阿川回了老家

昨天从别人一篇旧文

才知阿川后事

阿川贫病困急交加中早逝

已经四年

那一年阿甘升副省级

正好五年



有人把大海比作大坑


别和我说坑了

谁挖的

谁也没说是谁挖的

见过大钱

的人说他没见到大海

见过大海

的我只觉得见过

了小坑

旧友曾几何时站在

我的右前方

激动得声音发抖

今生今世

到处都是坑啊坑啊

说起大坑

我当然另有所指

有史以来

历朝历代的仰望都是

同时仰望

众生的仰望都是

一人仰望

谁也不知谁挖下宇宙

这个大坑

你踩的球和球上的坑或海

是不是

蚊子头和跳蚤眼



回笼觉里的梦


回老家马头山

创办了一所学校

学子济济

我心甚慰

没几天惊见

高山出平湖

马头山被人开发成

山顶湖景游园

悬在学校头上

为了孩子们安全

我断然解散学校



夏运长


与我素昧平生的夏运长

副厅级任上

给我写的批评报道

签字同意发表

近三十年来关于湖南官员

我不想也常想起

的也仅仅这一个名字



湖北诗人野牛逝于脑溢血


进入11

子轩等几位诗友

陆续发来

诗人野牛的种种推介

专场分享会

个人大事记

创作编年史

著作的逐一赏析

规模之大

规格之高

非盖棺定论

不足以理解

我隐约预感

一桩大事的彩排

可怕的预感

竟然又是对的



再等一等


夜深了

正要闩门睡觉

突然想起

妈妈下午去姨妈家

说好当天回

要不再等一等吧

妹妹说

妈妈都走了28年了

我一愣

妹妹说得没错

可是妈妈

明明是下午才出门的

既已复活

还是再等一等



恨向胆边生


后发言的诗人

对前一个发言的教授说

你对口语诗

恨到咬牙切齿了呢

我也记得

教授发言中不时扬手

想象她突然

发现爱人就在眼前

写着口语诗

就狠狠地把巴掌拍下



陌生人


次日发现

有人以诗会名义

开房入住

诗人们下榻的酒店

直到他离去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人

诗会主题

献给陌生人的赞美诗



螨虫


这窝螨虫无以数计

你的疖子

才会经年不愈

医生边说

边剔除了他肩头的疖子

如果躺下的

是宇宙这个龟孙子

他剔掉的

就是整一个银河星系





简介:姓刘,湘人,居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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