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春裡,花仍開了|散文_语文阅读

发布于 2021-09-05 16:24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疫春里,花仍开了


谁也没想到,疫情让你、让我在这个2020年的春天,回到了人人自危的历史中,也穿越到了人人自危的未来里。总之,让人在本该平和如镜的现代,体会到了人人自危的滋味。


而不论如何,这仍是个春天。一个绵长寒冬后姗姗来迟的春天,一个人在悄咪咪蛰伏、而花在坦荡荡绽放的春天。


我在潜伏期,浇灌了一朵粉瓣白心的无名菊,开在玄关鞋柜上的褐色酒瓶里。她日日开着,在我穿鞋、离家之际,督察我戴好口罩、眼镜了没。


她是我父亲母亲的使者。


父亲母亲在人人自危的时期却不自危,反倒为我而忧,派来了在酒瓶里督察我的无名菊。


我说与你和花听,疫春里我父亲母亲的故事,花却早就知了,因为她是父亲母亲的使者啊。


回港之前,父亲母亲和我、小妹坐在五舅母家院落里,晒着依旧的热辣阳光,忽而开始谈论香港的一条新闻——入港的航班1月31日之后就要限流了。


悄悄告诉你吧,我的心那时正翘着二郎腿,悠哉地晃呢。我心说:她限流,你就晚回,和父亲母亲、小妹多待些时日岂不好。


可母亲好急,她问我,你守在这山里,还要不要工作?立刻买机票回去罢。


父亲犹豫,一会让走,一会挽留。


父亲和母亲都是医生。你知道吗?


出大山、去人群密集的机场、搭航班回港,这一路有何风险他们最清楚。你知道吗?


可即便清楚,他们最终也要我走。不因他们不在乎什么,而因他们知道我在乎什么。你知道吗?


告诉你吧,母亲托了二表哥找私家车,不愿我挤大巴。


从阿坝州小金县到成都,司机师傅叫价2000,二表哥与他交好,回价1800。


大巴车票100。高出的那1700块,买了父亲母亲5小时的心安。


二表哥要一同搭车送我去成都,母亲不允。她说,他这样关切,更不能让他去担无谓的风险。


父亲此刻急了,他请二表哥打电话确认,明日那辆车,一定只坐我女儿一人啊。


二表哥打电话后回覆父亲,仅师傅的妻子要同行陪伴丈夫。父亲长舒一口气,允了。


这晚,母亲从露台旁的木桌上取了省下的几只口罩,教我塞在背包最深处,我瞥见露台上的那盆白瓣黄心的雏菊,正开呢。


那早送我上车,父亲母亲无一句多的叮嘱,便别了。车出发后经过父母和小妹二大一小的身影,我望见他们脚边的野花,正放呢。


我从此哭了一路。你知道吗?


为何而哭?你问。为父亲母亲“懂事”克制,为其忧而不言、念而不挽,为其爱而不语、亲而不牵,为其离别至简。


他们流泪了没,我不知道,你来告诉我吧。


父亲母亲的故事长着呢。像夜里点着街灯的公路一样,是条亮闪闪的河。


如,为了买尽回港路上两个半小时的心安,父亲母亲又让我首次坐进了商务舱。


如,到了香港,夜夜打电话慰问酒店中隔离的我,瞧我住得如何,吃得怎样,口罩够不够,消毒水买没买。

⋯⋯


我见你眼圈红了,花也羞了,我也泪了,便不讲了。


只再告诉你,后来呀,我每每想去闹市寻美食、去山中游玩,看见玄关鞋柜上玻璃瓶中父亲母亲的使者,冲我笑呢,我便换下了外出的鞋,坐回椅上,向新开的无名菊,低声细述父亲母亲的故事。



作者的话:


最近确实没写啥新东西,所以就发发之前写的散文吧。这个类别我写得少,不过为了给推送内容分类,我也开个散文的专栏,正好以此激励自己,可以多多尝试练笔。


这篇文章虽是为了参加工作学校举办的一次比赛而写的,不过还是记录的亲身经历,所以也算真情实感。当时为了参赛,我问遍了父母朋友,征求意见,千雕万琢,改成了全然不同的样子,最后却发现,仍是最开始的版本最好,最自然,所以这里还是放未经雕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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