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雷久相:师范如斯_语文阅读

发布于 2021-09-12 20:25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人物档案】肖川，1963年1月3日出生，湖南望城人，教育学博士，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教授出版《教育的理想与信念》等20多部著作，是我国生命教育领域的开拓者之一。

#2002年在株洲师专主办的北师大研究生课程班上，本人有幸聆听过肖川博士讲授《现代教育论》，印象至深，遂撰此文。

师范如斯

雷久相

就那么三十多岁的年纪，矮，却胖且壮，发稀而黄，圆脸细眼，憨态可掬，又穿着寻常的衬衫短裤旧皮鞋……当肖川博士一手提着热水瓶一手端着茶杯悠然走上讲台时，我只能大不敬却闪电般地想到了这样一个词语：其貌不扬。

当时离上课还有二十来分钟，教室里乱糟糟的。博士却似无睹，先是慢慢细细地一遍一遍擦黑板，而后便始终静如坐禅高僧，安详微笑着浅浅饮茶，一边津津有味地将整支粉笔悄悄掰成节节、点点、粒粒……

上课了，博士唰地起身，极诚恳极标准地向并未起立的学员鞠躬行礼。感动得我们立即报以热烈而愧仄的掌声。博士顿时脸红，双手作揖，赧然道：“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待掌声停息，博士才落座，小喝一口茶后，又抓起一把粉笔玩弄于双掌间，就满脸幽深了。

博士先郑重纠正了授课表上对他的不实介绍，正色道：“我现在只是副教授，不是教授。”接着，便转身在黑板上笔走龙蛇地一一写下其姓名、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喃喃道：“希望我们今后成为朋友——”，顿一顿，又突然亲切地“吧”出一个尾巴。众人轰堂大笑。博士不笑，仍不停地玩弄着手中的粉笔，却又脸红，又喝茶，润完喉，便从从容容地开始讲授《现代教育论》了。

博士的嗓音低而沙，所操普通话湖南方言又重，加之吊扇的转动声较大，同学们听起来就有些吃力。好在博士早已自知，不但语速较慢，书写得也多，还不时地问大家：“听得好吗？”同学们便异口同声：“好！”博士谦虚，坦言道：“我口才不好，北师大的学生也老提意见，”又摇摇头，语含无奈：“可还是乡音难改。”

博士说话与其为人一样地不假修饰，真实如裸。“真佛只说家常话”，他从未大言自夸，也无强词、粗语，他的话总是离人很近，够着地，平平地说，却往往于平淡、平凡、平静中，让人感到了惊奇、惊喜、惊叹。

一日，博士跟大家聊到了读书与写作的问题，他随手拿出一篇已发表的文章，拍了拍，笑吟吟地说：“这白纸黑字，什么时候见着都舒服。所以有人说‘文章是自己的好’，”一顿，又一笑：“下一句我不知道怎么说了。”知道是肯定的，故意不说，不说恰好，幽默，俏皮，有余味；一说，就俗了，就有损博士的斯文和雅致了。

那几日，天气真是太热了，教室又没有空调，博士只好不停地喝水驱热，止渴，润喉。水一多喝，汗流得也多，汗水濡湿了白色的粉笔灰，博士的双手就俨然成了“玉手”，吃喉片时便弄得双唇皆白。坐在前排的女士主动递上餐巾纸，博士憨笑着接了，却随手置于灰沓沓的讲台，老是不记得用，只顾很投入很忘情地讲课。

有一次，博士刚端起杯递到嘴前，突然又灵感迸发，顺着思路生发开去，不禁便滔滔不绝，水忘了喝，茶杯也不知道放下，时左时右地在双手间穿梭传递，挺滑稽，也挺感人的。

博士讲课不用教案，一连为我们上了五六天课，始终未带片纸，却总是条理分明，纲举目张，不仅繁复的概念定义了然在胸，深奥的逻辑命题烂熟于心，不同学派的思想观点如数家珍，而且古文外语引用自如，趣闻典故信手拈来，美文妙句张口成诵，更难得的是他几乎任何问题都有其独到而精辟的见解，经常是点石成金，发人深思，奇思妙语不断……

在我看来，身为国内知名教育学专家的肖川，其学识的渊博与精深恰似一个巨大的磨盘，上盘为社会科学，底盘为自然科学，中轴为教育学，随意推动磨盘，便会汩汩流出“渊深的知识、清明的才智、通达的性情、宽广的胸怀和高贵的教养”(肖川语)。

博士上课，正是在从容潇洒地轻轻推动磨盘，却总似有一灵慧大气委蛇升腾，幻化出云蒸霞蔚，气象万千，带给学生的却是“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内心的敞亮”，“给我们的心灵以温馨的慰籍，给平淡日子以清新明丽的感动”(肖川语)。因而，尽管夏日是那般的炎热躁人，我们却始终感觉如坐春风，沐浴心灵的全是清凉和惬意。

可惜这样的日子太短了，博士只为我们上了五六天课，便匆匆北归了。如今，博士回京已经整年。幸为学生的我，却是特别特别地想念他——博士的音容笑貌和大家风范，早已永存于我心灵的底片上。

遥想远在北京的博士潜居学海，公余得暇，伏案走笔，如面恋人，捧书开卷，尽收心田，定是一派淡雅、宁谧、安详、健康、饱满、美好、向上的“古典心情”。

祝福你，肖川博士，愿你永远快乐，心情“古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