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草木为邻(上)

阳台上有几盆吊兰，长得大同小异，一溜儿排着。随了夏深，愈发茂盛，绿了半截窗口，盎然成溪。

吊兰是草系里的草系，出身一点也不名贵，但它极有自知之明，以草根的本分，自然生长。

待吊兰葱白似的嫩叶抹了一层深碧，有一两根花茎像插播的天线，从叶心里伸展出来，极细，但有韧性。末梢垂着几团嫩叶，底部乳白，挑出的叶片绿得葱茏。吊兰的花苞便从这茎秆叶柄处孕育出，个太小，色青白而寡淡，且大多躲在肥厚的叶片底下，悄然的样子，见之尤怜。含苞没几天，却也盛开了，花瓣宛然，五六束花蕊绾了黄色的髻，像华灯初放时的舞女，婷婷立着。但也没留意到它的盛开究竟有多久，仿佛只是一夕间，但见花瓣收敛，花色枯黄，只是叶片依旧葳蕤成荫，花开的痕迹被淹没在一片澄碧里，宛若不曾有过花开。当然，自始至终，也不闻花香。

长条儿花茎挑着几簇叶，从盆里探出，空中悬着，或许这就是吊兰得名的由来。

这钵茉莉，我是看着长大的。

如此一念，它就像孩子。

它位居小店隔壁，主人是马大姐。

冬天的时候，叶子全落了，只剩几根光秆，瘦骨嶙峋，我以为它死了，被马大姐抛在对门园子的草丛里。

有天，应该是春深季节，见马大姐把它又搬回门口，裸露的茎秆已泛青，细米粒样的叶芽绽开，被春天唤醒的生命活泼泼地露在外头。

马大姐粗门大嗓，是个能干的女子。她拿了一把小铲给这茉莉松土，又放了几粒花肥埋着。见我路过，笑道：你看吧，隔些天，它一嘭就起来哒（枝繁叶茂）。

果真，枝丫上的叶片一日比一日繁茂，一日比一日葱绿。雨水浇过显润洁，阳光照射更油亮，无论晴雨，它都神采奕奕。风来，它摇头晃脑的样子，特别可爱，真像不谙世事的顽儿。

是夏天，茉莉花开，色白如玉，清韵若弹。其香淡淡，近身嗅之，如一条清流在心河婉转。茉莉花也是不争艳的，得等枝繁叶茂的时候，才从叶柄处悄然绽出，花朵小巧，仿若弹丸，不媚不娇，像千千万万个如尘女子，以弱小的生命润泽一段时空。

坐店无聊时，我会探身上前，与这茉莉耳语，把灰暗的心思说给它听，它也不笑我，且以一脸明媚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