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容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推介(十六)费永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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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发源于巴西境内的伊瓜苏河，经长途跋涉，一路召集了几十条支流，悠悠荡荡，不急不缓的准备奔赴巴拉那母亲河时，在与阿根廷交界处遭遇了这一生最大的坎坷，遇到了断层。对于长度只有1320米，名不见经传的伊瓜苏河来说，这是她生命中的转折点，是机遇也是挑战，她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情，没有丝毫的犹豫，奋力跳下了悬崖，这义无反顾的纵身一跃完成了她华丽的蜕变，“世界第一宽瀑布”的桂冠，从此让她从平庸走向了辉煌。

伊瓜苏国家公园门口的墙壁上，醒目的标识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的“世界自然遗产”的logo。我们乘坐着色彩艳丽的景区大巴，沿着绿荫大道，驶向伊瓜苏瀑布群。公园里，碧蓝的天空，蓊郁的森林，清新的空气让人舒爽惬意，路边不时跳出的小鹿和果子狸也让我们惊喜连连，一派原始状态下自然和谐的景象。

远远的，水瀑声传入耳内，那是水流撞击河床发出的旋律，低沉有力连绵不绝。不一会儿我们下了车，沿着热带雨林中的山路前行。空气中渐渐有雾气飘散开来，深吸一口，透心舒爽。密林中，植被长势繁茂，鲜亮润泽。峰回路转，一帘白色布幕从天而降，人群一阵欢呼，这是一道垂挂于峭壁之上的瀑布，在绿树掩映的山谷中，神秘动人，仿佛要上演一幕绿野仙踪的童话剧。移步换景下，又出现了好几幕宽宽窄窄的水瀑，水波层层叠叠，水流湍急跌宕。

我们沿着4公里长的马蹄形的瀑布一路观赏着，发现这坚硬的玄武岩断层将庞大的水流分割成了约两百多条大大小小不等的瀑布群，错落有致。大的有几百米宽，汹涌澎湃，气势非凡，小的只有几米宽，像丝带，飘逸潇洒，婀娜多姿。而李白笔下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庐山瀑布，在这里看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知不觉中，来到产生巨响的“魔鬼喉”地区，在接近巨瀑约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座栈桥，面对着瀑布，被烟瀑笼罩着，细雨蒙蒙。上面有好多人，我们也没有顾上穿雨披，就兴奋地跑了上去，和瀑布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亲密接触后才发现，远观如雾状的水汽，近处却是粒状的雨滴。瀑水一股脑地把我们从头到脚淋的湿透。没有闷湿的感觉，反倒像淋浴，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我们在瀑布的怀抱中尽情奔跑、雀跃，涤荡心脾的畅快飘散开来。

“魔鬼喉”是伊瓜苏瀑布群中水流量最大最急的瀑布，因河床在这里突然拐弯并下陷，使得之前汇集的超级能量在这里瞬间喷发，落差将近有70—80米的高度，气势非常震骇，所以称作“魔鬼喉”。

来到瀑布跟前，抬头仰望，只见巨大的水瀑翻下悬崖，以铺天盖地的气势狂泻而下，其声势之浩大，如万马奔腾。冲下的巨浪溅起的水雾完全淹没了瀑布的高度，深不可测，估计一辆汽车掉下去，立马就会无影无踪。瀑布涛声震天，如雷贯耳，它肆虐地呼啸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颤抖，我的心脏也紧张得阵阵收缩。瀑布旋下的狂风，裹挟着水珠打在脸上和身上，如弹珠，疼得人呲牙咧嘴，岩下河水波涛汹涌，惊涛拍岸，翻滚在大峡谷里的水浪，一路欢腾跳跃，直奔母亲巴拉那河。

正当被这恢弘场面震惊时，忽然，从巨浪的底部向空中弧起了一条绚丽的七色彩虹，横跨了整个“U”型瀑群。我瞪大了眼睛，以为是幻觉，直到人群爆发了一阵欢呼时，才明白是真的发生了。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壮观的彩虹。自然巧夺天工的杰作，带给我美的震撼。难怪伊瓜苏瀑布可以称之为南美第一、世界第七大自然奇观。

当然，最为惊险和刺激的还是即将到来的“冲瀑”。我们换乘了敞篷车，穿过热带雨林，来到“魔鬼喉”下游的瀑布群码头。当想着将要进入瀑布底下，接受瀑布的冲刷和洗礼时，内心不免有些害怕，抖抖索索地换上了泳衣，戴上了泳镜。在套上了救生衣后，跟着同伴，凛然决然地上了橡皮艇。

船上安装了警灯，有一名船长，一名救生员。一艘橡皮艇乘坐12名游客，除了我们四个中国游客外，大多是欧美人，当看着我旁边的两位男士像模像样的穿着雨披时，我暗自发笑，我巴西帅哥说了，穿啥都没用，照样变成落汤鸡。

蓝天碧水，白云悠悠，小皮划艇开足了马力驶向前方，轰鸣声吓的调皮的猴子躲进了两岸的丛林中，偷偷地观望。热情开朗、毫不省心的巴西船长将皮划艇开的左右倾倒，水花四溅，引得我们哈哈大笑，心情也放松了很多。不一会前方发现了瀑布，只见半空垂下的一排雪浪正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如战鼓阵阵，看来已开始了对我们的宣战。

接近瀑布后，头顶数十米高，如白色城墙一样的瀑布汹涌喷发着，激起的巨大的水雾把我们整个罩住了，皮划艇箭一般地到射了瀑布的下方，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瀑布的容颜，就劈头盖脸的被直流而下的水柱冲的抬不起头来。顿时浑身湿透，头顶的水流迅速顺着脖颈流入胸背，冰凉的瀑水直透心扉。正准备大叫，皮划艇速度地驶离了瀑布，人群爆发着开心的大笑，原来调皮的船长给我们来了个浅尝辄止。

船长的技艺非常娴熟，一会船头，一会船尾，一会侧身地接近瀑布，这边还没缓过气来，那边又惊魂未定地冲了进去。引得大家阵阵尖叫，皮划艇在飞流激起的浪涌中高低起伏。当船长看见两个美国人居然嘚瑟地拿出他们的防水相机，淋着瀑布在拍照，脸上拂过一丝暗笑。皮划艇再一次冲进了瀑布，这次不是水柱而是像沙包，像棍棒一样重重地砸在头上、背上，感觉脑袋快要被砸晕，身上似乎有被钝器击打的疼痛，而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我咧着大嘴，狼狈地左顾右盼，发觉船上的人个个抱头鼠窜模样，哇哇的叫喊声和着瀑布的嘶吼声强烈地震动着我的耳膜。

好在皮划艇瞬间又逃出了瀑布，冲出瀑布后大家还在不停的尖叫，估计只有在歇斯底里的状态中才能发泄出心中所有的惊恐、疼痛、兴奋、快意，呼喊出人与自然相拥的畅快感受吧。

这次深度冲瀑，让我感受到了大自然的不可小觑，稍不注意小艇就会被卷进瀑布，就会有沉船落水的危险。如今想想，有些后怕。人类在自然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自然界有着让人敬畏和不可抗拒的力量。

如此令人震撼的场景，让我的内心受到了一次不同寻常的洗礼，冲刷出了心中所有的烦恼、忧郁、喧嚣和尘埃，我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得的空灵、舒爽，整个人似乎都轻快，愉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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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安静了。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泡一杯香茗，独坐一隅，看书听音乐；喜欢一个人去旅行，用相机定格大自然转瞬即逝的美景；喜欢细雨蒙蒙的夜晚去公园散步，任丝雨打湿发梢，润泽心田；喜欢在寂静的夜晚抬头仰望早已被人们遗忘的星空和明月，倾听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

有一天，好友对我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很喜欢，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定会让你痴迷。”

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我们来到了大山脚下。原来就是乾隆皇帝六下江南，六次登临的宝华山国家森林公园。三十六座山峰如莲花瓣，簇拥着古刹隆昌寺。一千五百多年来的传戒，使这里名扬海内外，成为佛教的律宗祖庭。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被誉为“律宗第一名山”的宝华山沐浴在一片金光中。而山下的千华古村已是华灯初上，秦淮河源头之水，从山间缓缓流下。河两岸，古色古香的茶楼酒肆灯火璀璨，由乌龙桥精雕细琢的窗棂看过去，飞檐翘角处，串串灯笼倒映在水中，被柔情的风漾出阵阵彩色涟漪。一时我恍若身处秦淮风月之中，俯首凝视着水中的波痕，从粼粼的碎影中，极力拼接着才子佳人们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流水脉脉，淌过世事浮沉……

穿过乌龙桥，就来到“如风”禅意客栈。顺着斑驳的青石板路拾级而上，两边用青竹搭建的篱笆墙爬满了蔷薇月季。墙里，依山而建的独幢小楼，一幢幢顺着山势向上递进，造型别致，各有特色。家家紧闭的柴门边上，低调淳朴的竹制禅意宫灯透着米白色的光线，灯罩上绢底黑字书写着小楼的名称，并附有一首小诗。细看，左边一排皆以风命名：闻风居、清风居、听风居。右边皆以雨命名：赏雨居、观雨居、听雨居。管家说，这里一共有16家风格迥异的小楼。他领我来到听风居。陆游的一首诗映入眼帘：“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雨声，铁马冰河入梦来。”感叹陆老先生忧国忧民的情怀。想当年如风一样四处飘荡的他，梦却依然记得远方。

取过缀有细长流苏的铜钥匙，打开古铜锁，顺势推开柴门，一个精致的小庭院展现在眼前。夜色朦胧中，有树影摇曳，花香氤氲。踏上木质楼梯，进入楼上的客房。客厅宽敞雅致，映入眼帘的是与卧室隔断的屏风上，一朵圣洁的荷正盛开。“愿做一青莲，不染凡尘立水间”。方形茶几上铺着淡绿棉质布料，一套茶具摆放其上，小巧而精致。旁边的花瓶中，几只干花透出一种侘寂之美。米白的窗帘，清雅的花色，宁静且安逸。沙发，茶几，书桌均为原木制作，清晰的纹理，粗糙的质地，无不体现一种自然之美，洋溢着一种淡泊、洒脱的景象。不张扬，不磅礴，简约舒适，充满禅意，让人心境平和，超然物外。

站在阳台上，四周一片寂静。暗夜，山下的灯光如星星般闪烁，耳边，秋虫的呢喃和树叶掉落的声音，清晰而温柔。有薄薄的夜雾飘过来，透着微凉渗进我的身体，浸透着我的心。抬头，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只是今晚的月似乎有些残缺，但依然皎洁，月光如纱一般，轻披在我的身上。我的灵魂仿佛被洗礼，我感到有些沉醉，沉醉在一种孤独中。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我似乎有些享受这样的孤独。很多时候，想给灵魂找一个出口，很多时候，想把内心的孤独与无奈诉与人听，可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无法说，有些话根本不必说……

风迎面吹散了迷茫，我闭上眼睛，沉醉在风里，将心寄于风中，且听风吟。明月小楼听风雨，一人尽享浮世欢，红尘嘈杂，拒之心外。

关灯，躺进大大的浴缸，什么也不想，也不念。感觉自己像一条鱼游进了大海，守心自安，心静如海。海浪无声，已将夜幕深深淹没……

静卧夜阑，聆听风语。我居住在风中，风亦为我停留。

清晨，被一阵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唤醒。拉开窗帘，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缝照射进通透的阳台。原来，大森林近在眼前。树木繁茂，仿佛触手可及。“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森林，复照青苔上。”置身在如此清幽的空中花园里，欣赏山间那枫树的红，杏树的黄，柏树的绿，层层叠叠地变换着的色彩，心已然陶醉了。

下楼，来到鹅卵石铺就的小院。一只大大的圆形水缸中，长满了荷叶和菖蒲，陶制的水器带着沧桑感，沿墙的一片竹生机盎然，一颗桂树上已缀满了串串绿色的果实。中式庭院有一种如诗如画的韵味。

从后院出来，就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有一条长长的栈道延伸至河边。两岸，片片芦苇昂扬挺拔，苍苍的蒹葭，阳光下泛着盈盈的光亮。风从山的那边走过来，带着夹杂水气的山林空气，一股脑儿地将我拥抱，清新而纯净，禁不住深深地吸进肺腑，沉入丹田。在这清透的山林间，在人与自然的完美交融中，我放下一切杂念，放松身心，演绎了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太极拳，真正体会到了天人合一的意境。

回到屋中，冲一盏淡淡的清茶，听一曲半壶纱。在禅音中，一山，一水，一人，一几，一壶，细细品味自己的心境。“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唐代高僧寒山禅师认为：人需要有一颗智慧心，亦如明镜般澄明的心。就像秋天的明月，映照进幽深的碧潭，潭中的明月一如天空明月般美丽皎洁，澄明的心所映现的世界就是那么美。只有绝对的智慧和慈悲，才能不受任何干扰，不被尘世所污染，这就是智慧心。

浅斟慢饮中，看那茶叶在杯中浮沉。蘸一抹沧桑，盈满袖暗香，携一缕清风，拂尘世忧伤。清心，静心，从容淡然。只有把心归于平静，才能找回最本真的自我。静水流深，岁月入禅。缭绕的水雾渐渐在眼前氤氲，慢慢飘散……

茶罢，敛裾。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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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永学，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句容市作协监事。江苏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国家高级茶艺师、国家一级社会体育指导员。爱好写作，喜欢将沿途的风景、生活的点滴感悟融于笔墨指尖。创作的文学作品散见于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出版的个人散文集《越过风景》，在全国各大网站、新华书店均有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