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白水高民生||?青骡驹给我留下的记忆

青骡驹给我留下的记忆

文/高民生

农村人民公社频临解体的八十年代初，戏台前生产队的全部家当，就是三十余户社员，几百亩地，几孔性畜、农具、保管窑。在扶蒙村曾经有过不知谁编的顺口溜＂大白马，两条绳，社员个个都心疼＂，说的是一个大牲畜的死亡，牢动着公社社员每个人的心，当社员心爱的大牲口死去的时候，多少社员呺陶大哭，伤心落泪，在农田干活的社员几天都还不上阳来。

那年，我因身体有病，离开了我心爱的扶蒙大队南林场技术员的岗位，在生产队干点轻松活路，挣上一点工分，来养活自己。生产队长，很体贴我，经常给我派点轻松的活儿干干，干这样的轻松活，有我和我三伯，三伯名叫高作邦，他是生产队的贫协代表，一手握着粮食大印，一手监督生产队工作。一边学习，一边劳动。我和伯父，差不多几天，就拉上牛、马、驴去西固兽医站，进行牲口繁育情况进行检查。

二青马刚生完马驹不久，几乎天天生病，我和伯父牵着二青马穿梭在西固至扶蒙的土路之间。大约半月之久，有一天下午，队长派我一个人牵上二青马母子两个，来到了西固兽医院，平常排队，二青马很安份，好象它知道，检查也是有规矩的，这天下午，二青马母子，在路上不守本份了，平常一步一个脚印，今天，走一阵，跑一阵，三伯没来，我又没经验，这母子俩到底犯啥神经了。马儿是家畜里最有灵性的动物，它的警觉系统在两个竖起的耳朵和直立起来的鬃毛上，他的感情系在鼻子和嘴头上，它的愤怒藏在尾巴和蹄子上，它的顺服在偎依亲近你的动作上。马辨认主人，一靠气味，二靠信任，三靠关爱。

排队等待时，我用手抚摸马驹的皮毛，它也学会了享爱，呼叫的时候会发出哼哼的叫声，危急时，会有反常的举动，我不断用些馍渣渣喂给小马驹，它渐渐对我产生了信任，当它看不见主人的时候，鼻子就会发出声音，好像招呼主人快回来。

这天下午，二青马不顾孩子反应，作出好多不友好的举动，胆小的青马驹子，总是躲在主人的后边，寻求庇护。我一进兽医院门，就大声哭着，叫着兽医，快快快，快来救救这青马，排队很多的社员，给我让出了一条绿色通道。

平常兽医看看毛色，看看舌胎，开点中药就打发你回去了，这次是急诊，兽医很快把二青马关进木制围栏里，前后，都用皮带捆扎好子，两位兽医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子，给二青马作检查，很快挂上了两路吊瓶，后来四路吊诊全挂上了，这时的我，年方二十，急的汗水湿透了衣衫，浑身抖擞，况且那时，无法在最短时间，和生产队长取得联系，我就不时的询问兽医，兽医说＂你不看吊诊两路，都变成四路了，危险呀！危险。”青马驹看见重病的妈妈，不断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给妈妈加油，或者说，坚持！妈妈。

不仅如此，我感觉小青马驹似乎也紧张起来，不断用力贴近我的身子，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二青马的病情还不见好转，真是急煞人了，我的心呯呯的直跳，眼睛不断流下泪来，不知是恐怖，还是心慌，当夕阳西沉还有余光的时候，只听见围栏里发出咔嚓的一声，二青马抛弃了那可爱的小马驹死去了。这一幕，我和小青马驹都亲眼看见了，而且记在心里。可怜的小青马驹，还没有满月，就离开了娘亲，一时，我控制不了我的情感，大声哭了起来，我哭着，小青马驹也跪倒在地，紧紧贴着我的身，等待它的妈妈重新站起来。

兽医拉起来我的时候，我已哭的鼻一把，泪一把的，可怜小青马驹，不再用鼻子发出呼唤的声音，好象没娘的孩子，寸步不离开主人。我抱着没有缰绳的青马驹的脖子，召呼它回家，怎么也拉不动，它又哼哼哼，哼哼哼，好像叫妈妈回家。最后我在兽医站的生死薄上，签上了高民生三个字，我和小青马就这样纠缠了约半个小时，心里又急又恨，急的是生产队的二青马死在了我的手中，恨的是生产队长，把这么大的事交给娃娃办。无耐的我，学着大人用手掐住小青马驹的下嘴唇，叫它回家，它象懂事的孩子一样，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回头。

离开西固街道后，可怜的小马驹，恢复了往日，我走在前，它走在后的习惯，夜色惭渐黑去，我和青马驹大约走了近一个钟头，才回到了牲产队的饲养室，把小青马驹交给了饲养员来哥，来哥，又叫李忠民。我一见到来哥，又开始哭着说，二青马没了，二青马没了，安排好小青马驹进饲养室之后，我快步跑到生产队长家里，向队长汇报，二青马死了，队长连夜安排社员，用手扶拖拉机把二青马拉回来了，后来二青马的事我就再也不知道了。

自那天起，我每天都要抽空看着那匹小青马，小青马认识我，每次它都会用鼻子发出的声音召呼我，我总想再摸摸它的皮毛，给它带来安慰。不一段时间，成了孤儿的小青马驹，被饲养员戴上了笼统，拴在了缰绳，失去了自由，小青马驹渐渐长大了，它见证了农村人民公社从兴旺到走向哀落。

后来，我因工作关系和它见面的机会就少了，直到生产队家当都分完的时候，青马驹换了主人，从大集体饲养室走进了农家小院，社员白拴宏大哥收留了它，这下，我和小马驹见面次数反而多了，被拴在木桩上的青驹，看到我时，总是用声音召呼着我，我还是要摸摸它。一次，我在西固集会的牛羊市场看到了青马驹，拴在交易市场上，这是我见青马驹的最后一次，小马驹的眼泪淌下来的时候，我也哭了。

2021年11月24日于秦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