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丁桂香清欢_语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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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期

清 欢

丁桂香

年与时驰，我的窗台上终于被姹紫们嫣红们鹅黄们浅碧们霸占。阳光倾泻时，投下一地的斑驳碎影，似在喁喁私语；月色溶溶时，散落一室的幽香，悄然在梦中弥散。花盆大大小小，花草形形色色，无名株奇葩，只是寻常风景，寻常心情。

偶尔，花盆中的杂草也会予我惊喜。

角落里养了一株几近枯落的法国兰，不知何时，旁边长出一棵小草，顶着两个干瘪的芽瓣，一副羸弱模样，不知是哪年哪月遗落的种子，沉睡了许久之后突然苏醒。过了几天，芽瓣中间生出了新叶，有些像黄瓜的叶片，我把它移栽到另一个空花盆里，慢慢的，叶片像小小的巴掌舒展开来，随之长出了柔须，茫然地在空中凌乱。找来小园中的枯树枝插到近旁，茎须有了依靠，开始抓住枯枝慢慢攀爬。后来，长出了小小的花苞，后来，开出了洁白的花朵，安然、宁静、脱俗，竟然是多年未见的葫芦花，让人满心欢喜。记忆穿梭在儿时那些飞舞着萤火虫的夏夜，捏合住葫芦花的花瓣，流萤便困在其中，暗夜里嬉闹的笑声，小巧的花灯，是我始终无法忘怀的旧梦。如今，意与日去，生活逐渐褪色，忙碌的步伐渐趋平静，日子仿佛一汪深湖再无波澜，是那些乍现的小惊喜小美好，才让单调中多了些明艳。也许是茉莉结出的第一个花苞；也许是铜钱草在水杯里清雅的身影；也许是知道荷叶海棠名字时那一瞬的欢愉；也许是水培植物生出根须那一刻的期待。万物有灵，万物有情，枝枝叶叶间，是时光的静美，是日子的温情。

花盆里的杂草从未让我失望过，所以，每有小草探头，我便耐住性子等它长大，给予它一次开花的机会。这不，鸢尾兰的近旁长出了一株三叶草，叶片和花柄上布满细碎的绒毛，蜷伏在郁郁葱葱的鸢尾兰下面，可怜兮兮的样子。没有空花盆了，就让它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生自灭吧。叶儿一天天繁茂，利用鸢尾兰根部的狭小空间，竟然在某个清晨，绽放了无数柔粉色的小花，浅绿的花蕊，花瓣上延展着深粉色的细纹，很是别致。正值五月，站在窗前，低头是满眼的娇嫩，抬头便是楼下馥郁的紫丁香，窗里窗外花似锦，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呢？这世上，有些生命灿若春花，他们顺时而绽，以缤纷的姿态占据了人们的视野，于他们而言，生命就是一场华筵，自然要浓墨重彩，华丽出场。还有些生命，最初可能是一株草、一片叶，无甘霖滋润，无沃土滋养。他们悄悄地扎根，静静地含苞，无需刻意，无需，即使无人欣赏，也要绚烂炽烈，恣意狂放，

一叶一菩提，草如斯，花亦然。

那盆朱顶红养了十多年了，多年来，结出的一个个球根送与别人，火红的生命在时光中辗转、繁衍，在一个个不同的窗口留下相同的高挑身影。那硕大的花朵绽于空中，像高擎的火炬，像熊熊的烈焰，岁岁如旧，张扬肆意。只是花期太短，经过一年漫长的等待后，才在清冷的冬日有几日短暂的美丽。今冬，终于到了花期，可是迟迟不见花苞，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总算在花根处发现了惊喜。但是和往年不一样，颀长笔直的花柄不见了，花苞在球根处愈长愈大，胀鼓鼓的，隐隐露出暗红色，难不成就这样开了？很快，花瓣舒展开来，美丽不改，只是仅有一朵，紧贴着泥土，歪向窗口，仿佛在低语，在倾诉着万千心事。看着它奇怪的样子，真是有些哑然失笑。是什么让它放弃了向上的动力，放弃了开花前长久的蕴蓄，如此迫不及待地绽放？是什么让它不再在高处睥睨，就这样低下头颅，低到尘埃里？我凝视着它，着实不懂它，料花儿看我亦如是——我不解它的改变，它不解我的复杂。我们彼此打量着，忖度着，终是一个无言的结局。

终究，我还是不懂花的。然而，这丝毫不妨碍我们相对两不厌：它不厌我的疏于打理，依然按时开放；我不厌它十一个月的沉寂，依然不离不弃。至于懂得与否，又有何妨呢？

养花，爱花，人间至味，唯有清欢。

作者简介：丁桂香，女，1973年出生，汉族，通化县东宝中学语文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