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肖军-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_语文阅读

发布于 2021-09-06 11:04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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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散文学会

2021年第178期总第1399期

七月的骄阳似火。忙碌里看到群里好友发布了一条让人震撼的消息：与好友相恋的恋人离世。沉默了一会，安慰了好友。早些年，对好友的恋情很是不能理解，因为，好友是不满30岁的女人而对方是60多岁的花甲老人。有次他们请我和另外的朋友吃饭，入席前，我和朋友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一个是青春活力四射的女人，一个是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人，虽然精神矍铄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差距太大了。身边的朋友们在片刻的惊讶后马上用热情的客套话掩饰了各自的诧异可是我对于他们年纪相差30多年的恋情，觉得像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河，怎么样也渡不过也无法接受。直到某次去长沙铜官窑，在铜官窑大门入口处有一首题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看着这首诗想起好友的恋情，觉得这首诗是为他们量身定题的，才有了丝丝好奇。而今，好友遇到如此打击，约好友一起吃饭安慰她，陪她的时间里，她慢慢向我说起他们的故事......

千想万想，我真的没想到的是，我和他分别会在七月，自此，彼岸花开，思念的疼散布全身。
犹记得初次见面的我们，在挥汗如雨的乒乓球馆，满头白发的他刚从乒乓球场下来准备在场边的凳子上休息，在场边已经休息了一阵莽闯的我正拿着乒乓球拍准备冲上乒乓球场上与师兄开始一轮新的拼杀，一头扎进了下场来休息的他的怀里，他被闯得身子朝后退了几步，我不满地朝他喊：“看到我要上场也不让我，讨嫌呢！”他看着我急吼吼的样子，说：“小妹子呃，是你撞到我这位嗲嗲呢，幸亏我身体还行，不然的话，你这一撞，就被你撞到医院去了”他回答我的时间里，场上的师兄正好赶到我身边喊他：“严局长”并跟我介绍：“鑫鑫，这是我们单位的局长”我不好意思地跟他打招呼：“严局长好”他朝我们摆摆手：“没事，你们去打球吧”于是，我跟着师兄赶紧一溜烟跑进场开始我们的拼杀。师兄的球技很好，三轮下来，我被师兄杀得片甲不留，偏偏不服输的我接着要求与师兄接着来第二轮拼杀，师兄不耐烦地想放弃，于是我跑过去一把拖住师兄：“师兄再杀一轮，再杀一轮”师兄喘着气说：“打不赢还想耍赖，还不许我歇口气再打”场外凳子上休息的他跟我说：“小丫头，你放过你师兄，我来陪你打，不过说好哦，打输了球不许哭鼻子哦”听他说完，我马上松开拖着的师兄，朝他说：“来，我打得你满地找牙”“好啊，看到时候谁满地找牙”等他上场开始打球后，我才知道我说的话说满了，我使出吃奶的劲奋力拼杀，他的球从来都稳稳地落在我身边，好不容易接到一个球奋力打过去，偏偏又被他打过来稳稳地落在我身旁。几轮下来，我没接到几个球，输了球的我，索性一屁股坐在球场上。他笑盈盈地走到我面前说：“哭鼻子了？”“没有，我想休息一下”“那下场休息呀，不然人家以为是我老人家欺负你一个小丫头”“不要你管，你自己去休息去”“哦呦，小丫头脾气还蛮大啊？”一旁的师兄走过来问我：“鑫鑫，要不要去吃点夜宵？”我跳起来回复师兄“好”师兄顺便问他：“严局长，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吧？”他回复师兄“好”师兄还喊了同来打球的几个朋友一起去吃夜宵，于是，一群人开车直奔城区最繁华的夜宵城。
夜宵城里，因为我在这群球友里是年纪最小的，又是唯一的女孩子，于是，师兄和朋友安排我和他坐在一起，我们一大群人点了满满的一大桌美食。我左手拿一瓶啤酒右手拿一个鸡翅，咬一口鸡翅喝一口啤酒，他看着我，笑着说：“你这丫头吃相怎么这么不斯文啊？”听到他说这话，来不及吐掉口里正吃着的鸡翅骨头，朝他狠狠瞪一眼：“打球不厉害，吃东西还不允许厉害啊？你吃不吃，不吃的话你的那份全给我吃！”“好！好！好！我的都给你吃，你慢慢吃好吧？我是怕你呛着”听他说完，正好吃完我盘子里的那只鸡翅，立马抓起放在他面前盘子里的鸡翅开咬，师兄在一旁说“鑫鑫啊，平时惯着你就算了，今天严局长在，你就有点女孩子样好吧？把严局长盘子里的鸡翅也给吃了，真的不像样哦”“师兄，是他要我吃的好吧？”他在一旁听得师兄和我的对话，打着圆场说：“是我让她吃的，小丫头打球打不赢，让她吃得开心是我们的责任，总要让她有样想得通的事情啊，不然她等会回去说吃得也不开心又怕到时候哭鼻子呢”咬着鸡翅的我冲他说：“你才哭鼻子呢！”一旁的师兄听了呵呵笑着喊服务员又添了一份鸡翅。接着对我说：“喜欢吃就多吃点”连续咬了三只鸡翅，喝完了一瓶啤酒，我开始安静地看着他们聊天、喝酒。期间，他问我在哪里上班，什么时候开始打球的，我回复他：“问这么多干嘛？派出所的吗？”等我说完这句话，满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师兄告诉我“严局长原来是派出所的所长”瞬间我不知所措，只见他在一旁，微微笑着。
没多久，严局长退休了。师兄喊着我们一群人一起聚，他对我微微笑着，我也拘谨地朝他微笑着。我和他之间，也只是仅仅见面的时候打招呼，也从来没有想到，和他会有着一段情缘。
那个夏季，我们一群人打完球后在一个球友的建议下直奔围山湖，到了湖边，大家像下水饺一样纷纷跳进湖里，我不大会游泳，便打着赤脚在湖边走走消暑，结果，一瞬间的功夫，脚下一滑我便重重地摔在湖里，慌张里我折腾了几下便呛水了，当我在水里拼命挣扎时，他突然游到身边，抓起我的一只手拖上岸了。在湖边岸上大口喘气，他对我说：“不会游泳就不要在河边玩，你看你，玩出危险了吧？”躺在岸边我默默地听他说着，不言不语。见我不言不语，他伸手摸我的额头说：“没事吧”我幽暗地朝他说：“谢谢你救了我”他怔怔地收回贴在我额头上的手说：“赶紧拍一下自己的胸口，稳稳自己”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再看看蓝天白云，劫后余生的幸运随之涌来突然觉得一切都亲切温暖。等师兄他们一大群人赶过来的时候，他跟他们说没事了。于是大家一起又去呼着喊着去夜宵城吃夜宵。
随后我和他的关系也相比之前联系得多些。某天下班的时候，和男友在电话里争执起来，之前我以为和男友会在双方家长见面后步入婚姻的殿堂，毕竟我们从大学认识，毕业后便分配在同市。可是，随着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男友给我的感觉是越来越陌生。他可以不断地陪领导同事应酬、跟朋友打球、喝酒，唯独，忘记了要陪我。那天下班，正值好友生日，打电话给男友陪我一起去吃饭，男友在电话里不耐烦地回复我：“你去吃饭就是，我要跟领导有应酬。你怎么就这么不替我想？晓得我忙不赢，还要我陪你”赌气之下，我挂了男友的电话打的士去好友约定的地方吃饭。吃完饭我们接着去酒吧喝酒，等我和好友互相摇摇摆摆出酒吧大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他散步路过。他看到我和醉意浓浓的好友，立马拦住我们并打的士送我们回家。

第二天清晨醒来发现好友和我在一张床上，可是脑子里已一片空白记不清昨晚是怎么回家的。妈妈告诉我，昨天是一位严姓朋友送回家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他。他在电话里回复：“女孩子还是不要在外面喝醉，喝醉了真的不好，以后不要这样了”立马回复他：“嗯嗯”
等了几天，打地电话给他，说是我和好友感谢他送我们回家。他在电话里回复：“请吃饭就算了吧，好久都没见你来打球了，小妹子要多打球少喝酒哦”立马回复他：“如果请你吃饭不肯赏脸那我就多喝酒少打球”只听得他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小妹子请客没办法拒绝，为了让你少喝酒多打球，好吧，我来”挂了电话，喊了一大群人，那晚，我们都吃得很开心。等我去结账的时候，老板告诉我：“有人已经结账了”拍着脑袋想了又想，以为是男友因为最近跟他赌气不理他他为了示好买的单。吃完饭出门，告诉刚刚一起吃饭的他和朋友，准备去球馆打球。一大群人只有几个人愿意一起去球馆打球，于是，一起慢步朝球馆的方向走起。
打完球，接到男友的电话，问我在哪里。回复他在球馆打球，顺带谢谢他买了单。男友在电话里回复：“我没有买单，我在陪领导应酬，根本忙不过来，趁空隙打电话给你。我们都好久不见面了”没接着听男友说完便挂了电话，挂了电话我莫名地想着买单的人是谁。
以后的时光，我和他的联系密切起来。不开心、开心的时间都给他打电话，他也能陪我一起开心、不开心。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对他的感情也越来越浓。
等男友打电话给我准备商定婚期的时候，我回复他不想结婚了。男友在电话里追问不想结婚的理由时我快速挂了电话，男友赶来家里追问理由我也避而不见。只是淡淡地告诉他我需要时间想想。男友回复我：“我给你时间，我会等你，等你嫁给我为止”等男友离开，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莫名害怕不敢与男友确定婚期并约他见面。见面的时候他笑着安慰我：“是不是因为男友陪你的时间不多你害怕呢？慢慢想清楚，等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一定会来喝你的喜酒”等他说完，我慢慢地告诉他：“我发现，我喜欢的是你”一阵沉默，等了一会，他回复我：“鑫鑫，你不属于我，你是属于你男友的。我的年纪能当你的爸爸了”“不，我就是喜欢你”顿了顿，他回复我：“鑫鑫，你想清楚。这不是好玩的事情。我虽然离婚了但是，不能耽误你的终身幸福，听话，好好地跟男友结婚”“我不”说完我便扑向他，搂着他的腰不肯放手。他无奈地摸着我的头说：“鑫鑫，我把你当女儿看的”把头埋在他怀里的我在他怀里喃喃自语地回复他“我不”他坚定地回复我：“你是我的女儿，我只会把你当我的女儿看的”
男友和父母一起商量我们的婚期，可是，我总是逃避着，不愿意结婚。男友奇怪我之前对婚礼的期待而今竟然有着各种理由拒绝结婚，他跟父母说他陪我的时间确实少了很多，但是，他想趁着年轻的时候在事业上多打拼，是想给我一个稳定的家，父母也给我说着各种男友的好“你看看别人家的男孩子那个有他好？为了你在工作上努力打拼”“现在还有几个男孩子会像他一样，对你这么好？”“想清楚哦，对你好的人，要珍惜，就算你找了其他人结婚，说不定没有他一半好呢”父母的各种劝说我是再也听不进去。在家听父母说完，转身我便打电话给他，去打球、去游泳、去吃夜宵。
某天，父母又开始劝说我要准备婚期。我对父母说我想要嫁的人是他。父母一脸惊讶茫然，父亲愤怒地回复我“如果你要嫁给那个老头子，比我还年纪大的老头子，我情愿你去死”母亲苦苦哀求“你这样做为什么呢？你竟然放着喜欢你的男孩子不爱去爱一个比我们年纪还大的老头，喜欢你的男孩子也是你自己爱的，你想清楚哦！”父母带着满脸的悲伤踉跄出门。留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怎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开始夜夜留恋酒吧，不愿意回家也不愿意跟男友联系。当某天晚上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好喝下一杯烈酒，呛人的酒让我不断地咳嗽。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朝外拖“跟我走”我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怎么样也甩不开。看他帮我买了单，众目睽睽下我迈着东倒西歪的步子跟着他出了酒吧大门。他告诉我我的父母找了他，最近几天，他一直跟着我，看我夜夜在酒吧喝酒买醉，不忍心看我再这样下去，所以，想跟我好好聊聊。听他说完，我大声回复“我只是想爱你而已，就这么难吗？”他静静地听我说完，说：“你喜欢我，不难，难的是我。因为，你太年轻，你有喜欢你的男友，如果我喜欢你，真的给不了你未来”接着，他告诉我，他也找到了我的男友，跟他聊了，要他多抽空陪陪我，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原来不喜欢我。那，如你所愿，我马上结婚”说完，转身离开。
回家告诉父母，我想清楚了，准备在国庆节结婚。父母放下以往的担心，满脸喜悦。只有我自己清楚，这个婚礼，是他们期待的婚礼，悲伤的，只有我。
婚礼如期举行。男友在婚礼后顺利荣升为老公。我也成了他的妻。婚后，他依然忙于陪领导、应酬。我也安静地一个人在家做一个人吃的饭，看电视剧。偶尔，去父母家吃饭、跟师兄去打球。唯独，没有见过他。我以为我会这样下去，一直，到老。
某天晚上，和几个好友在群里讨论去一直想去的西藏玩。好友在群里提出她想约几个平时一起喜欢自驾游的朋友自驾游西藏，怦然心动与好友约定时间，立马请假休假。当好友和她平日里自驾游的好友一起碰头商量怎么走时，我躺在车里听着音乐。随后，好友上车告诉我这次自驾游有五台车二十人。领头的车是开的台越野车，车上人不多，如果我们其他车上人想休息的话，可以去领头的越野车里休息。因为领头车里只有驾驶员和副驾坐上坐了人，后座是空的。开车出发，一路上随行的人聊东聊西，异常开心。等中途我们一群人下车休息的时候，我竟然发现领头的车是他。黯然上车，途中除了不必要的下车，缩在车里不愿意再下车。
等车开到少林寺附近的时候，都建议一起去少林寺看看。我跟着人群后东逛西逛，路过少林寺方丈的禅房，我在一边说：“干嘛方丈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真的是浪费”马上有人在旁边善意地提醒我：“不能说妄语，人家方丈是有德之人，当然配得上这么大的房子”也许是我对方丈的不敬，等我从方丈房下台阶的时候，突然飞来一只小虫子朝我蛰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我大叫一声，然后，我觉得整个世界安静下来。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他守在一旁，正焦虑地看着我。见我醒了，他说：“鑫鑫，你终于醒了。你睡的这段时间，真的吓到我了”接着他告诉我：我被当地的一种土蜂蛰了，这种土蜂毒性极大，被蛰后的我当场就昏迷了。是他和同去的人抱着我赶紧送医院抢救过来的。医生说再晚十几分钟就会迟了。听他说完，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对他淡淡说了“谢谢你救了我”因为医生嘱咐还需要继续治疗，不能影响同行的人去西藏。我跟好友说让他们继续前往西藏，我一个人在医院治疗就可以了。好友同意了我的想法。等他们跟我告别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我静静地看着输液的药水，想不到我的西藏行会变成这样，懊恼不已。等医生再来病房的时候，我见到了他。心底已熄灭的火焰，突然开始燃烧起来，我想，我真的离不开他了。
等我出院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开车带我去西藏。当我和他站在布达拉宫前看着蓝蓝的天洁白的云，恍惚里我想，我和他，应该前世就是相识的。
那段时间是我们的蜜月。和他在一起的分分钟钟，我是幸福的。他对我说：“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自己认识你很久了。只是，我真的不敢，怕给你痛苦”他说我结婚那天，他在外面看着我穿着婚纱的样子，明艳动人，可是表情无喜无忧，那一刻，他后悔之极。他说我真的是一名逃兵，逃离了你的世界，丢下满地的相思。他还说他将带我，去他一直想去的新疆，看看新疆的风景。

等我们回家后，我们确定了关系。我开始考虑准备离婚。可是，没想到的是，那晚去乒乓球馆打球的他，突发心梗离世了。我恨他，我恨他没有兑现他对我的承诺就这样离开了......
看着好友泪流满脸的样子，我轻轻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既然他承诺了你会带你去新疆，这辈子没有去成新疆，来生，他肯定会带你去新疆。这辈子你们的缘分已尽但是下辈子会重新开始。他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这辈子的相思，就等着下辈子一起相守吧”我把去铜官窑看到的诗念给她听：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她喃喃念着，低头沉思，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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