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俗世里的喧嚣，品味了生活中的劳苦愁烦，心灵疲惫时，我好想隐身于磐石穴中或是陡岩的隐秘处，也好想像树栽于水旁，沿河边扎根。这样就可以炎热来到并不惧怕，叶子也必青翠，在干旱之年毫无挂虑，而且结果子不止。
人生几度秋凉，人常常是处身于洼地番石榴树中间，四面楚歌，求无果。有些时候我常想我是树，是那金灯台边的两棵橄榄树，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或许这样，我才能成为油的儿子，才可以为着一地的见证站成永恒。
几何时我也于心植一株曼珠沙华，更在荒心种下一棵月亮树，我期待着梦里一树花开，我在等绿色的枝条探出墙外，溢漫黎巴嫩的香气。可是，人生中总是越是想要的越是达不到，总会意料之外篱落几许，幽怨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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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还想着善良的人运气不会差，原还想着周末一个人出去走走，可是一场大雨不约而至，老天阴沉沉的，脸拉得好长好长，风也呜咽着似乎在哭，仿佛是在感叹人世的苍凉。大雨哗哗啦啦落下来，打在我的脸上，身上冷冷的，有些蚀骨的寒凉，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来的变数……
风儿也拥挤着钻进我的衣衫里，突来的风使得我来了个咧趄，脚下一滑，我险些跌倒在满是雨水的地上。雨依旧，哗哗啦啦的下着，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独步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有种要冰冻的感觉。被雨淋湿的衣服，贴服在打着颤的身子上，像极了我昔日里那些盲目的顺服。由于冷的缘故吧，那一刻我像个逃难的人，只想快些逃回我的小屋，可竟然脚下一滑，我瞬间仰躺在地上了。不知道是曾经那些所谓的坚强溃败，还是心里最后那一点儿希望倒塌，我竟然哭了……
哭声里有委屈，有无措，也有着经历磨捻过后的细微疼痛。许久，坐在地上我还低泣着，看着被严重污染了的衣衫，我无从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几何时我以为我是一棵树，可以无论风雨，都能站成永恒，那时我还说，我愿意在风里仰脸，愿意于雨里高歌，我才无谓什么风吹雨打。那时我还说，我是一棵树，我可以不论情愁，不谈世故，我会傲然天地间，也会深深扎根于泥土里。我以为是棵树，我就可以结出苹果或是葡萄，我以为我是一棵树，我的人生就有不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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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往葡萄树的枝条可以沿两岸生长；我羡慕黎巴嫩的香柏树可以散发迷人的香气；我想我是一棵树，是一棵青松可以挺直腰身，四季长青，可以傲雪迎梅，欢然度日；我也想我是一棵白杨，举目望天，仰视穹苍，给后人乘凉。几何时我还说，我是一棵树，我要一半在土里蕴藏，一半在风中飞扬，我才无谓人间冷暖，我才不会染上悲喜的颜色。可是，经历中我越过越发现其实我也很脆弱。
一句异样的责怪，就会给我的心降温，一个生死离别的场景，我也又会幽谷中几日无法自拔。一片落叶飘零，我会感叹生命的无常，一朵儿花儿凋谢，我也会随落花溅泪，又涂些着伤情的文字。一场雪会封冻了我的心河，一场雨，也又会酸涩了我的情感……这一次风雨跌了一跤，我就打了败仗一般，落魄着有些许萎靡。我还是那一棵树吗？我还能再挺起胸膛，直视人生吗？
是一棵树就该渴望与蓝天拥吻与白云顾盼，是一棵树，就该踏入大地的胸膛，深深掩埋其实也有的苦痛。做一棵树就该有一棵树的担当，做一棵树就要有玉树临风的气魄，纤纤细柳也罢，壮大白杨也好，总要摆正姿势，勇敢面对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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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圣经《启示录》中生命河岸边的树，那一棵棵树，沿河边生长，挺拔翠绿，他们可以生产十二样果子，每月都结出新果，树上的叶子也可以医治万民。而俯首查看自己，我还是树吗？还是那棵小小的生命树吗？是一棵树，我就该与云儿对酌，就该与蓝天呼应。我不该是在风中哭泣、自艾自怜，而是将一径心事静静地隐藏，而后默默生长，繁衍，在守望和伫立中活出生命树该有的生活！那一棵棵生命树，是坦然站在岁月的流逝中，数算着自己的年轮，他们也勇敢地站在一切无法回避，亦不能回避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里。年复一年，他们沉默无语，他们不是什么意志消沉，并非是什么老态龙钟，他们是在暗自书写大树的年轮，是在沉淀生命里精金的性情！
再想想三毛深处想要做一棵树的渴望和期许，她说：“如果有来生 我愿意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喜的姿势，没有寂寥的感应……”做一棵树，就该有树的姿态，做一棵树就要有一棵树的性情……想想，我懂了……
爬起来，抖落身上那些脱落的“鳞片”，我也第一次对着衣服上那些泥污有种莫名的坦然。我没有紧急着揉搓或是遮掩着怕人看见，起身，前行，我豁然觉得我是一棵小树！小生命树！其实想想人生中免不了会有荆棘和棘藜，也无法逃避许多的风霜雨雪，畏惧也要面对，退缩也不能使得苦难挪移！要来的则来，何不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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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近日来，追梦路上胖胖的极力阻碍：“就算了吧！签什么约？你想卖了自己吗？好好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曾几何时也心被摇动，欲毁掉与文字的相约，几何时也辗转反侧，不知道到底还要不要再尊重他的代为选择。“我该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几次夜里我都无数次问着我自己。我忘了我该是一棵树，无论南风北风，我都该站成自己的姿势，有自己独立的思想！
“对！我是一棵树，是一棵会开花儿的树！我不能忘记我与文字的倾情相约，我不能丢下自己曾经的梦想和执着！对！我就是一棵树，不是来生，乃是今世，不仅为树眼洞悉人间百态，不仅为隐藏深处的情结，更多的是为心河筑梦，更多的是想梦里花开……”
没想过我可以生长在香草山上，没想过我可以出葡萄入榨，投橄榄成油，我也不奢求可以参天，我只想我还是一棵树，一棵有思想，有品位，有情感，有花蕾，会开花儿的树……
陈浮，女，现居大庆。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刊于《人民文学》《地火》《文艺评论》《中国文学》《石油文学》《北大荒文化》《猛犸象诗刊》《中国诗人》《黑龙江日报》《华声晨报》等。获2015年度“人民文学”近作短评银奖等多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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