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诗潮:在石头中看雾,如降落伞划过每日的死亡.

文/顾翌昕

向来，我无法确定春日来临的时刻

它的痕迹里，没有一个

干燥的脚印 ，所以它带来雨——

无色的颜料，毁坏一副风景画的凝固。

一根树干的棕色是一滴元墨，

围绕它的名字扩散……只可能

交付一切去将它说出。

游向天空，它，而非它的影子

此刻在我的手边，那蓝色持续向我降落——

尽头，一团湿润的火，樱花树

鼓胀在我的双眼里。

呼吸，用所有绵长的湿润

洇开一条河流。

如泥土落水，万物霎时相认。

吃下一片花瓣，此刻

没有生命会死去。

从大理石洗手台中她看见黑夜

在夜灯模仿的月光下走动。

肥皂水搅混

白皙的手，

浑浊中，抓住一日的尽头。

一点点搓碎白天的形状。

在熟识的芬芳来不及填满的

丝丝裂缝中，今日的标记弥漫——

煮透的纸张、匆忙的酸涩、

漫不经心的尘土。

她惊醒，仿佛抽了一口自己制成的烟。

借口小憩，摇头驱散烟雾。

她把思绪按回水中，

换回一片白色泡沫。

耸肩 弯腰，扑向

一片独属一人的领海。

翻卷起一场风暴，

直到海水变成

童话中浮着泡沫的深黑。

在冒进的探险者出现之前，

她已随手将这个故事冲走。

然后重复，重复，重复，

直到奖励自我一片新的海、

一块新的画布、

安心的香味和

被挂起的昨天。

最后一滴水惯例发出

意义不明地呜咽时，

她抬头瞥向镜中的自己。

将挂好的昨天拉直、抻平，

镜中被水溅湿的残像重现。

她静静地等待它晾晒成明日，

去迎接一份略微褪色的崭新。

在十八岁那年，

我的双眼被抛入一片天空，

真空般无可触摸的，阻力微弱仅供移动。

在我双眼之外的另一片，背景之蓝洇湿——

滴向那无形之物，身体蜷缩作指掌

抓握 一种幻梦，两个世界的下落。

梦见未成的巴别塔和我的攀爬，

在攀爬的第三步，迷失于垂直森林；

石头城墙里的不锈钢之核，一片

曲面射出，伸展成空间；

我的匕首被揭示为孩童的玩具，

已被切开的诗行重新凝结，

双眼和身体在它们两侧划动，反复划过

却没有开合的回应，像失黏的拉链。

“回到塔下去，孩子，回到属于你的有色天空。

你还不能生活在这里，

你面朝的下方空无一物的洁净，而你的背上集合了

一切可能性的压覆。

在你成为幽灵之前，不要回来，不要随意渴望，不要居住在

石头的核、森林的正中或匕首之尖上。

飞行和攀爬指向永恒，而永恒

意味着部分的死亡。”

在双脚与翅膀被归还后，

这条抛物线依然存在，它留下证据，

——留下过滤后的姿态、一双眼睛

和一首嵌入两片天空之墙的诗。

在迷宫中寻求流放的他，总学不会

最直接的拥抱，因而一次次挥拳向大脑。

打破三十面墙壁之后，原来

迷宫也会疼痛么？

极少时候，遇见似曾相识的路口

他再度走入，点亮一盏长明灯，只为此夜；

在石头中看雾，如降落伞划过

每日的死亡。

作者简介：

GRADUATION SEASON

顾翌昕，重唱诗社现任社长，上海人在南京，就读于南京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