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辞别

作者：陈平均

朝辞故里向南行，暮到他乡天未晴。怀人正在伤心处，天际忽听有雁声。真是踏雁南飞愁煞人，几经周折，好事多磨，孟冬十八终于来到春暖花开、时晴时雨的海南岛上，日后四个月时间里只能隔空喊话刘君了。

回味南飞之路，可谓一波三折。从最初机票的购买，到因疫情退票，防控缓解后再买，临到跟前又被告知航班取消，只好改签次日。登机前需要出示两次四十八小时以内核酸检测报告，且两次间隔时间不得少于二十四小时。由于退票改签，前前后后做了五次核酸检测。

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因行程一再推迟，收获两个意外：一是票价因疫情便宜不少，算是生活中不多的捡漏；二是11月6日因南岛暖冬两年未曾见过的雪花有幸不期而遇，尤其是不到三周岁的小外孙头次玩雪，情不自禁，欣喜若狂。

第一次购票，我告诉了文友加走友刘君，他显得闷闷不乐。后来碰到刘君妻子，她说：“俺家那口子听说你快要去海南暖冬了，他像丢了魂一样，整天抓耳挠腮，干什么都不顺手顺心。”

后来晚上或早晨与刘君和另一个走友散步时，刘君不无遗憾地说道：“你既然要走，我们又拦不住，过几天聚聚吧，值当是送送行。”

我开玩笑说了一句：“免了吧，话说犹如天下大势，我们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年后总有见面的那一天。”

没过几天时间，石家庄出现了疫情，出台防控措施之一就是：若非必要，不建议出行，我们响应政府号召，退掉了机票。走步时，我将退票一事告诉刘君，他喜形于色，隔天将我和另一个走友约到饭馆，大吃二喝。刘君眉飞色舞说道：“虽然你没有走成，但我并不失言，这顿饭还算是送行酒吧。”其实我心里十分明朗，刘君是在庆幸我没能成行。

黑暗是暂时的，只是为了迎接黎明的到来。没过多少日子，河北疫情防控得当，允许出行后，我们又有了去海南暖冬的打算，于是购买了机票。有了前车之鉴，我怕刘君大动干戈，又办什么饯行酒，这次购票后再到航班取消又改签，中间的核酸检测，置办行囊，我都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向刘君透露半点风声。那天我穿着一件新衣服散步，刘君除了赞美之外，没有发现一点猫腻。

其实，我穿的新衣服是购票后为了出门添置的。结婚三十四年来，妻子陪我买衣服无数次，而我陪妻子买衣服屈指可数。我怂恿她为自己挑几件，她嘴上说着可以，实际净往男衣柜台转。挑来挑去，最后给我添置三件，她只买了一件。我嗔怪她勤俭持家净亏自己，她笑着说我乐意。

出行前，再不给刘君说，就有点不够意思，于是登机前发了一条，主要意思是原谅我不辞而别，让他好好保重身体，好自为之，明年春上再见。不一会，刘君回来信息说：“你这样溜之大吉，搞突然袭击，算哪门子朋友。如果这样，不见也好。记住回来时剪个粗枝三角梅，还有刷锅的炊箒。”

看到这条信息，我一下想起刘君妻子曾拜托过我，说先前拿回来的椰子把炊箒真好使，改么去了多弄几个。还有，记得樊君媳妇也这么说过。她们的嘱托，我会牢记在心。

海南的天气，像娃娃脸，说变就变，一路上小雨淅淅沥沥，下午来到水晶绿岛小区时，天空时晴时阴。简单收拾住所后，到超市购物，随便买了几个馒头，晚饭是棒子面糊糊，腌拌一盘香菜，凑合着吃了一顿。夜幕降临后移步楼下，残边的月亮正好挂在头顶上。

望着不够圆满的月亮，我突然想起大文豪苏轼的一首吟月诗：“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我步原韵和了一首拙诗：“冬来卸衣不觉寒，昂首天边残玉盘。明月最是南岛好，何期再待明年看？”

我不由得想告诉刘君一声：朋友之“朋”，且不说造字人用意如何，单从字形看，是由两个月字组合而成。

所以，朋友之间想念时，同时举头望望明月，说不定此刻它能照见南岛的我，也能照见北乡的你；在有月亮的夜晚，它传递着光明、温暖以及牵挂。

写于辛丑年孟冬十八小雪日登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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