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0期【散文随笔】(田小文|湖南)好人一生平安

好人一生平安

那是去年十二月份的一个早上，正值隆冬季节，天寒地冻。

在路边摊买了早餐吃了后，为了赶时间去球场晨练，我一手骑着电动车，一手提着装有豆浆纸杯和蛋壳的塑料袋，四处张望，想找一个垃圾桶。拐了两个弯也没找着，直到上了长沙大道公交站附近，才看见一个穿着印有雨花环卫字样橙色马甲的清洁女工，正在一辆带盖的人力垃圾斗车前面收拾垃圾。一些被昨夜北风扫落的树叶，灰尘，和夹杂着一些人们随手丢弃的瓶儿、罐儿、塑料、纸屑的垃圾被她用扫把收拾在一起，小山似地堆积在了她的面前。由于她个子矮小，人力车车斗的高度几乎平了她的肩膀，在她撮满一畚箕垃圾，再举起畚箕往斗车里倒的时候有些吃力，只见她手抓畚箕的两个竹耳子，踮起脚尖，把它举过头顶，身体稍稍左倾，再倒入斗车里，稍不留神就会就有不听话的垃圾落到自己身上的风险。显然，她动作娴熟，地上的垃圾被她分批分类有条不紊地往垃圾车里装。

我骑着电动车靠路边距离她大概有两米的距离停了下来。为了省事，我人没下车，两只脚着地撑着电动车以保持平衡。

“喂”，“喂”。我叫喊着，扬着手里的塑料袋朝她示意。

第一个“喂”，因为她背对着我，没听见，她没反应。第二个“喂”，在我加大音量后，她转过头，看见我手里的塑料袋就明白了我的用意，赶忙停下了手中的活，紧走两步过来。只见她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顶有些许污渍的橙色环卫工帽子下一张微黑而瘦削的脸上泛着红晕，呼出来的热气瞬间变成了两条长长的白雾，细细的发尖凝着汗水，一抬手就能看到袖子下方半月形的汗渍。

“谢谢你，好人一生平安！”

声音不大，但我能清晰地听见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自她的嘴里飘然而出，叠连声地“谢谢，好人一生平安”振动着我的耳膜，且边说边微笑地向我点着头。这突如其来的礼遇自她身上展现出来让我很是惊讶，犹如一个正在寒冬里挨冻的人突然有人给你送来了一盆炭火暖遍全身。一份被抢词的尴尬也油然而来，来不及说出口的“谢谢”二字被她的热情活生生堵在了几近木讷的唇边。

她伸出一双沾满污渍的双手从塑料袋的腰身接了过去，转身两步投入了垃圾车里，接着又忙碌开来。我也骑车迅速地离开了她，向球场奔去。

一路上，人车川流不息，只是谁都无暇顾及谁，每个人都在赶自己的路。在人和车交织汇成的海洋里隔三差五的又看见好几个环卫工人忙碌的身影，他们有的在扫地，有的在清运垃圾，有的在跟着一辆洒水车后面洗地，所到之处都被他们打扫得干干净净。很难想象没有他们的劳动这个城市会是什么样子。

刚才那短暂的一幕不时在我脑海里回放，暖暖地抵御着迎面而来的寒风。我细细地咀嚼着每一个细节，隐隐地觉得我的那两个“喂”字有些不妥当，过于单调，甚至于有些冒犯，要是能够加上一个合适的主语也许更能符合我在她心目中的好人形象。想到这里，一丝羞愧不经意间在心头划了一下，耳根也燥热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球场。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就快一年了。那个橙色的身影我一直记忆犹新，每天我如履薄冰地在向“好人”形象靠拢的路上行走。也唯愿她及天下的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