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文学】陈晓飞:给外公垒坟(总第1125期)

发布于 2021-11-29 18:00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给外公垒坟

作者|陈晓飞

前不久的一个周末，大清早接到父亲打来“今天舅舅给外公垒坟，早点来接我和你妈过去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我放下电话往家赶，途中买好鞭炮、烧纸、蜡烛、香等祭祀用品，不一会功夫就到了老家，此时父母早已准备就绪，我们一家直奔舅舅家。

路上，父亲边抽烟边看着窗外说：“你外公是2008年冬天去世的，一晃已去世十几个年头，那一年雪凝大得罕见，接到外公去世消息，我们一家人是用布条绑在鞋底上，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当拐杖一溜一滑去参加外公的葬礼。”

妈妈接着讲外公生前的故事，你外公在世时对我们六兄妹都很好，我们出生在五六十年代，只要大家想读书，他是特别支持的，住校的早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一周的生活费，刚入冬就为我们买好了棉衣，保证我们在学校能吃饱、穿暖，安心完成学业，直到自己不愿读才甘心放弃。在我们兄妹中，就有两个当时的高中毕业生，两个初中毕业生。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家业。可是，你外公总是一辈子都在为你几个舅舅操心。虽然当时也把好的田地全分给你舅舅们，他自己留一些贫瘠的。尽管这样，外公也一直都在关心着他们。

记得有一年夏天，一直持续干旱将近三个月之久没有下雨，他们农田灌溉秧水是分了班期的，很多时候都是轮到晚上，只要轮到他们家班期时，外公就一个人把放秧水的活包了下来，他先把你大舅家秧田灌满，再去灌溉二舅的，等把幺舅家灌好了有时间才往自己农田里灌水。

有几次，刚把你几个舅家的秧水灌好，就到下一家的接班时间了，自己的田只得等到下一轮才能灌溉。到秋收时节，你外公的庄稼收成总不及你舅舅们，可外公从来不抱怨。

天一直阴沉沉的，还下着毛毛雨，时大时小。还好舅舅给外公垒坟的石头全部都是加工好的，整个工程也包给了师傅，我们去就帮忙做饭。

当我们来到坟地时，师傅们正干得热火朝天，我给师傅们一一散了香烟，打过招呼，看见他们分工协作，三个一组、两个一群，紧锣密鼓干着工头安排的工作。

一个所谓的道士先生拿出罗盘、经书等必备品，吩咐我舅舅点上香烛、烧了些钱纸。按照经书念了一会，手持罗盘前后左右转了转，找出老坟的中心线，前后打好装、拉好线，工头领着四个人左右开始撤下坟周围石头，边撤石头边用锄头撮箕把滑下的土先运到一旁备用，不到一袋烟功夫，石头就撤光了。

两个师傅用锄头把坟基清理得平平整整。此时，负责混合沙子水泥的师傅早已备好，这沙子看上去不像砌坟垛封口那么湿，那么细，用的还是粗一点的沙子加上水泥和少量水来打底，这样水泥不流失，容易凝固。

旁边早已摆满了既分左右又分序号的石头按照先后排在师傅们旁边，就像出征前的战士，整整齐齐。师傅们边抽烟边工作，随着师傅喊声：左边1、左边2、左边3……右边1、右边2、右边3……不多时，第一圈坟周围石头就砌好了。

在一旁等待的舅舅告诉我，你外公生前是一个大家心中的老好人。

记得那是在三十几年前一个冬天的夜晚，你外公和外婆正在家中看电视，突然听见屋外公路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村寨上没有休息的人们都跑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外公和外婆跑在最前面，不远处就听见了求救声，到了事发地点才知道是一辆皮卡车抛毛翻在了马路边，人们去看了车里面只有一个受伤求救的师傅，有的人问有钱没有，给钱我们就把你弄出来送去医院。

师傅说：“今天出门时走得急没带钱，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会感激你们的”。可人们听说没钱，一眨眼时间全不见了踪影，就只剩下你外公和外婆，外公问了问师傅伤在哪里，然后就开始营救，外婆帮衬着，半小时后，才把师傅从车里救了出来，看见师傅冷得直打颤，外婆又去家里拿来毯子，外公就在公路上拦顺路车准备送受伤师傅去医院。

不一会儿就拦下一辆便车，外公向车上人们说明情况后，对方乐意的答应愿意送受伤的师傅去医院。于是，外婆把毯子披在受伤师傅身上，他们俩把伤者扶上了车。外婆独自回家了，外公就一个人把师傅送去了医院。

不多时，伤者家人来到医院，外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去，在去医院的途中，师傅说他是县城林业局工作，姓黄。

两周过去了，这位黄师傅的伤已痊愈，他带着妻儿一起来到你外公家，答谢他们的救命之恩，黄师傅除了给你外公外婆买了一些礼品外，特意给你外公买了一件呢子大衣和一床崭新的毯子。从那以后，黄师傅一家每年都来看望你外公外婆，每次去都给两位老人带了礼品。就在你外公离世时，黄师傅一家也来祭奠，直到把你外公送上山后才安心的回家。

舅舅接着又讲了外公生前很多感人故事，此时，坟上最后一圈石头已砌好，有的用撮箕把开始放一旁的泥土一撮一撮往坟上堆，有的用抹布清理封口多余砂浆，大师傅们各自收拾自己的手锤、灰刀，道士先生不断念着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