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散文】●邓安平(四川)||气排球的龙门阵

发布于 2021-11-30 13:41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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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排球的龙门阵

●邓安平（四川）

当年在广阔天地炼红心，知哥知妹各自修行，太阳出来一本正经，月黑风高鸡犬不宁。天命之年的父亲苦其心，于是告诫我：“要跟好人学好人，莫跟端公跳坛神！”

当我游走在好人与端公之间时，“村里小芳”她妈可怜我孤苦嶙峋，用“忙时吃干”的红薯，教育我如何做人。

退休离开单位，“小芳她妈”一样的良师益友各随儿女定居他乡，我初到成都高新“他乡”，一边孤品夕阳，一边四处打量：哪些是可学的“好人”，哪些是跳端公的“坛神”？

太极队伍慢悠悠难消鼓鼓肚囊，广场舞蹈火辣辣全是西施大妈，唯有那老年气排球，运动场上像端公老儿一样跳，平素相聚像“小芳她妈”一样笑，蹦蹦跳跳驱“三高”，嘻嘻哈哈乐逍遥。不像太极大爷动手不动口，也不像广场大妈跟着喇叭吼。

“气排球像月亮，我们的队伍像太阳……”这多年来，我们从街道社区起步，从区里打到市里，从省内打到省外，打出了“气排球之乡”的招牌。招牌说明我们队伍强大，有多快乐还需细说。

排球是载体，快乐是目的。如果细说众球友的笑料，荤多素少，只能佐酒漫无边。而我们的江山教练，围绕他的快乐“龙门阵”就足够我们调侃。

江山教练，姓江网名乃山，实乃我们老年气排球之靠山，体育教授级别，形神酷似袁伟民，执着如同袁隆平，“气排球界新闻发言人”。

据说袁隆平，古稀之年任湖南排协名誉主席，为之不遗余力，重要大会只点卯，“隆平杯”赛事必定到。袁老说：既要让国人温饱，还要让国人青春永葆。

我们的江山教练亦讲“永葆”，但没有“重要大会”，也有“不遗余力”。为此，他是舍小家为大家，晚年无所求，只为气排球。作为教练，实为总管，把一帮暮年学道的花甲老儿和看过排球的半老大妈，管得有声有色。每次训练理论开篇，从前排后排讲到中国女排；每次比赛排兵布阵，从男队女队直到裁判勾兑；每次赛事当晚，“新闻发布”连篇累版。如果说理论多是对牛弹琴，那么比赛场常常乱弹琴，但“新闻发布”都像“鸡血针”。

当然，屡败屡战，量变也会发生质变。最让大家难以忘怀的是高新区气排球比赛，只分男女，不分年龄。组委会开场白说：我们的老年队一月几天不打，而上班族是一月打几天，今天同场竞技，重在友谊。

“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向我们……”江山教练的队伍操着正步，最后春风得意，男女双双夺冠。当他意气风发地走上领奖台，突然发现台下女队员指指点点笑得古怪，好像在暗示什么。难道奖牌拿倒了？低头观察了一下，没有倒，继续得意。当他扬眉吐气回到队伍里，领队悄悄说了一句令他差点晕倒的话：“老哥，裤子拉链开了。”老江训练作示范闪了腰，不常穿的西裤此行露了馅，好在不影响夺冠。

夺冠生发惯性，训练兴致高昂，冬练体育馆，夏练龙门山。三伏天各处比赛停摆，老江的队伍却不会“抖摆”。龙门山一带的农家乐，既清风徐来，又球场宽阔。老江一出面，处处优惠价，球友趋之若鹜。记得去年七月，大家乘快铁在彭州转乡村小巴，老江问价，司机说：“每人十元，行李免费。”他若有所思地答道：“那我们只一人带着大家行李乘车，其余步行前往。”司机和球友愕然。

从愕然到欣欣然，都是老江精心操办。一月农家乐，是“早上打望、上午打球、中午打酒、下午打牌、晚上打鼾。”

如此养精蓄锐时他关照大家，如果外出参赛时大家关照他。近几年，“气排球之乡”的名声在外，常常受邀去外地比赛，西川县的气排球一样响当当。刚过退休年龄的“小王”队员，紧贴老江近身照顾前往西川。东道主盛情晚宴结束，回到宾馆，“小王”拧开冰红茶就喝，江山说：那是自费，我包里有水。“小王”醉醺醺地笑道：网上说喝完再尿进去，拧死瓶盖，服务员看不出来，然后咕咚咕咚几口，猛地喷了出来：“娘稀匹，哪个混账王八已经先尿了！”第二天早上，江山很会安慰人：感谢那几口“冰红茶”，把您鲠喉的鱼刺全都呕出来了。

江山在外安慰别人，在家却要受夫人的嗔怪：“你一到家什么活都不干，就知道一个人玩手机。”他觉得夫人说得有道理，赶紧打电话叫球友到小区看他制作的美篇。老球友大多回答“累了”，唯有形影不离的小球友——他那刚刚上小学的孙子听从他召唤。

这公孙俩的关系可谓“忘年交”，如果说气排球是老江的第二春，那孙子就是春天的笋子。婆婆对孙子是毫不马虎，老江是马马虎虎。因为所以，公孙之间亲密无间。有例为证，有一天，江老一早蹲马桶，打开手机，才发现晚上手机使用过量，没充电。年轻人没带手机寂寞孤单，而老江手机没电要影响脑血管。

好在他左看右看，发觉手机好脏，于是仔细地擦呀擦，擦得锃光瓦亮。在他非常开心的时候，突然发现：厕纸擦完……而那时此刻，孙子的“家长签字”有隐情，于是互相照应，化险为夷。

打开他的手机，五湖四海的球队，天涯海角的赛事，纵相通，横相连，信息超过互联网，“新闻”远胜体育台。“倾情气排球，夕阳乐悠悠！”今年重阳节，由此受到市里表彰，出发前大家不忘提醒他：“上台领奖，注意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