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屯河*第41期*散文]千阳/送别李泽厚

发布于 2021-11-12 09:44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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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李泽厚

李泽厚先生走了。


消息来的突然,但又在意料之中,毕竟已是91岁高龄了。匆忙看了几篇回忆与采访文章,还是易中天老师的《盘点李泽厚》最为透彻。



李泽厚是八十年代的学术明星与学界宠儿,说风靡大江南北一点不为过。我们这代人能读懂书时,“第三次启蒙”已经终结,但余韵还是能感受到一些。及至读了《美的历程》,当时就被圈粉,后来也买他的思想史三部曲,也尝试啃读,但终没有《美的历程》读来那般酣畅淋漓,忘乎所以。一本书好到一定程度,就会有不忍读完的惜痛感,会不由得放慢节奏,《美》是如此,《红楼梦》《昨日的世界》也是如此。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二刷三刷的书(其余二刷者也不过《曾国藩》《万历十五年》《苏东坡传》有数的几本)。


《美的历程》跨越五千年历史,贯通多种艺术门类,且“兼具历史意识、哲理深度、艺术敏感,还颇有美文气质”(骆玉明《近二十年文化热点人物述评》)。冯友兰说“它是一部大书,是一部中国美学和美术史,一部中国文学史,一部中国哲学史,一部中国文化史。这些不同的部门,你讲通了。死的历史,你讲活了。­­­”评价不可谓不高矣。书中佳句频出,见人所不见。比如“表面看来,儒、道是离异而对立的,一个入世,一个出世;一个乐观进取,一个消极退避;实际上他们刚好相互补充协调。不但兼济天下与独善其身经常是后世士大夫的互补人生路途,而且悲歌慷慨与愤世嫉俗,身在江湖而心存魏阙,也成为中国历代知识分子的常规心里以及艺术意念”,极中肯綮。比如“北魏的雕塑,从云冈时期的威严庄重到龙门、敦煌,特别是麦积山成熟期的秀骨清相、长脸细颈、衣褶而飘动、那种神采奕奕、飘逸自得,似乎去尽人间烟火气的风度,形成了中国雕塑艺术的理想美的高峰。”我陪父母去麦积山时,曾经很是努力去体会他的描述。比如谈苏轼,“他是地主阶级士大夫矛盾心情最早的鲜明人格化身。他把上述中晚唐开其端的进取与退隐的矛盾双重心理发展到一个新的质变点…尽管苏轼不断地进行自我安慰,时时现出一副随遇而安的乐观情绪,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但与陶渊明、白居易等人毕竟不同,其中总深深地埋藏着某种要求彻底解脱的出世意念。”而在说到《红楼梦》时,先生最佩服的还是鲁迅的书评—“千言万语,却仍然是鲁迅几句话比较精粹:颓运方至,变故渐多;宝玉在繁华丰厚中,且亦屡与无常觌面…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



再看先生的为学之道,亦很多认同。“我在北大读书的时候,早上看柏拉图,下午看别林斯基,早上看的是哲学,下午看的是文学。学哲学可能看得比较高,要总揽全局,但考虑的问题很多都太空。如果书读得太少,就只知道玩弄一些概念。搞历史的呢,是狭而深,就盯着那个领域,别的学问都不感兴趣,也认为那些没价值,必须有足够多的史料,才是真学问,所以也很难做出非常重要的原创。学文学的看得比较杂博,比较广,但都比较肤浅。我很多年前就跟学生讲过,你要高、要深、要博,你才会有原创力。自然科学家不一定如此,人文领域似有此前提。”“我喜欢看历史书,远远超过看哲学书。我对中国历史特别熟悉,哪一朝哪一代发生的重要历史事件,我都非常清楚。我看过很多纪事本末。我的哲学叫人类学历史本体论,有历史两个字。我认为数学是学理工科的基础,历史是学文科的基础,而不是哲学。历史绝不是一堆僵化的文本记录,不只是所谓事迹、人物、数据、账目,它实际容载着的是无数世代人们生活的悲欢离合、偶在实然。”好一个“偶在实然”。



我读先生书有限,实在不敢多言其学术与思想。只是知道,八十年代后的“美学热”“文化热”,都与李泽厚有关。如何兆武所说,八十年代李泽厚“几乎是独领风骚,风靡了神州大陆”。关于八十年代,那是热烈丰厚又奇特的时期,非三言两语能表达到位,只是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潮流风尚,一时代的思想家也必与时代相呼应,相成就,李泽厚即是应时而出的代表。今日寻章摘句纪念先生,也是纪念那个逝去年代的空谷足音。


末了以先生自况之集句联作为告别——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陶潜);课虚无以责有,叩寂寞而求音(陆机)。


先生走好,学问千古!


辛丑年九月廿九草记


文字/千 阳

图片/来自网络

编审/呆 米

作者简介:千阳,甘肃秦安人,1995年毕业于秦安二中,曾辗转兰州、成都等地,现居北京。喜阅读,爱运动。偶作小文,嘤求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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