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稿选登 ● 散文】蔡雪梅:留给鸟儿吃

留给鸟儿吃

文/蔡雪梅(江苏)

十月的秋阳温暖艳丽，像透亮透亮的油画颜料，这边刷刷，亮汪汪，那边刷刷，汪汪亮。

我家楼房西边的田埂上，几棵柿子树沐浴着浓酽似酒的夕阳，满树金黄的小灯笼悬挂在虬曲的枝条上，好一幅意境优美的秋意图。

走，摘柿子去。我和姐姐拿着一张高凳来到柿子树下。记得柿子树五月开的花，花蕾特别雅致可爱，活像古代祭祀用的花觚瓶。柿子花凋谢后，指甲盖大的小柿子就奶声奶气地从硕大的叶子中露出肉嘟嘟的四方小脸，对着你呵呵傻笑。如今，这些小可爱已经长成了腆着大肚腩的大可爱。它们大部分已经黄了，只有少数真正成熟了，红艳欲滴地藏在黄澄澄的柿子中间，显得鹤立鸡群，格外诱人。这是什么样的红呢？是不偏不倚的正红，标准的中国红。在湛蓝的天空和满树翠绿的叶子的衬托下，红得明亮耀眼，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照亮了人们的心。挂得最高的那一颗红柿子被夕阳的余晖温柔地一抹，闪着红玛瑙一般迷人的光泽，真叫人如获珍宝，期冀它像一件艺术珍品，永远挂在树枝上，让所有人都欣赏到它的美丽。

姐姐把剪下来的黄柿子递给我，我当作宝贝疙瘩一样放进篮子里。透过密密层层的柿子叶，我又看见几个鲜红耀眼的柿子藏在密密的叶子里，就赶紧招呼姐姐去摘。姐姐站在高凳上，柔声说：“鸟儿吃过的，就留给鸟儿吧。”这句话说得自自然然，平平常常，却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因为她知道鸟儿的心：人不能独享大自然的恩赐。仔细想一想，这是一句内涵深刻的话语：红柿子如果不吃，老挂着，就会烂掉，糟蹋掉大自然甜美的恩赐，这是稍微深究一下就能明白的真理；大自然里的东西人如果不吃，鸟就来吃，这是万物平等的大道之善；人和万物和谐相处，才有真正美丽的大自然，生态意识实在不是什么大道理，就是把好看好吃的红柿子心甘情愿留给鸟儿吃。

今天我们远远地看见柿子红了，就挎着篮子去摘，鸟儿更早知道了柿子树上的秘密，它们不看谁的脸色，对着红柿子果断下口，哪怕是你一见钟情的佳肴美馔。从平常的角度欣赏，红柿子圆润如赤玉的轮廓线何等诱人，但换个角度，从侧面或反面看，却是参差不齐的茬口，那是几张尖嘴巴吧唧吧唧啄出来的深浅不一的坑洞。问问正在不远处往这边偷看的小麻雀，它肯定眨眨眼睛，告诉你红柿子是天下第一美味，滑爽甘甜，连鑫叔家糯米稻谷的滋味也赶不上。

姐姐剪了两篮子黄柿子，指着树顶上几只快要熟透的柿子说：“这些都留给鸟儿吃吧。红柿子见者有份，好吃的东西不能让我们人独占了。”我们拎着柿子往回走，回头望去，一个个红柿子珠圆玉润，把这个季节点缀得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