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元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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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民兴至练市没有公交车，来去均要在村委工作己做爷爷的小侄子接送。
正上车时，表嫂远远地叫住了我。
我以为她要对我交代什么。
她端着十个鸭蛋，坚持要我带往湖州。
还特关照：不要送人，得自己吃，说这是稻谷蛋。

我知道，这是她每天起早摸黑喂养的成果。

已四世同堂的表嫂，八十五岁了，年年在田边地头种这种那之外，还在家中养了不少的鸡和鸭。
她自己舍不得吃，所有的收获，都奉献给了她这一大家子的儿孙们。

这天我一到，表嫂就要杀自家养的鸡，但被我止制了。

我虽然知道，表嫂家的鸡，才称得上“土鸡”这个称号，但我怎忍心吃她的鸡。

五、六十年前，农民自己也舍不得吃自家养的鸡，所以市场上到处是味道一流的土鸡。
但许多低收入家庭与我一样，却吃不起。
待到吃得起鸡时，土鸡基本上难觅踪影了。
我的一位定居在北京的同事说，他们那儿的素菜贵得吓人，但鸡却很便宜，可他却吃怕了这种速成鸡。

童谣中那种“小小黄麻鸡，生蛋满蒌簊”的小鸡种，我没见到过。
但正宗的矮脚土鸡，四十多年前，总算给我撞到了一只。

老伴之侄女，吃到我送给她的这只毛重只有二斤多，全身羽毛黄中油亮的矮脚鸡，直夸我挑的真是有眼力。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这种鸡种了。

自2006年国家全面取消了农业税后，农民的日子更富裕，有钱也买不到农户自己吃的土鸡了。
除非他有求于你，或与你关系甚笃，才能吃得到他牙缝里省给你的这种土鸡。

去年，大侄子为了招待我，特到养鸡的农户家买来了一只散养“土鸡”，价格一百多，但吃起来，与我在湖州买的一百多元农家散养“土鸡”，味道
差不多，也吃不出当年土鸡的味道了。

这次，他买了一只大鹅外，还买了三只大母蟹，说专门让我吃。
这二物，价格自然不斐。

十月十八日的母蟹，应该是“膏肥黄足”的最好季节了。

可我与大侄媳吃后才知道，没有见到一丁点蟹黄不说，连脚里的肉也是空的。
还剩的一只，从冰箱里拿出，见还活着，表嫂让大侄媳赶紧到底层的柴火灶上去蒸，要让我吃了回家。

牙口不好的我，在家是从不敢碰螃蟹的。
因限于表嫂一家的盛情，昨天才吃了一个蟹墩。
但愿剩下的这只母蟹，能让小侄子或大侄子尝到，平时忙得不可开交的他们，以后买起蟹来就更有经验了。

这次，大侄媳让我带回来一只散养鸡，净膛便有四斤半。
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过后，大侄媳问我，带回去的鸡，味道如何？
我实话实说：
“鸡太大，全是油”。

我告诉她，以后为我物色鸡的话，毛重不得超过三斤半的。

大侄媳说，她原是想买三斤的，但大侄子让她挑大的，说可以让姑姑家吃两顿。

大侄子的孝，我知道。
或许他平时忙于公务，不太擅长家务吧，只知道，鸡越大越好，价格越贵越好。
其实不是的。

大侄媳很是赞同我的观点。

又听她说买了鸭子，本星期让人托驾驶员带来时，我连说不用。
“交驾驶员带很方便”一一只是我为了阻止她们再送东西的一句顺口言而已，不想被大侄媳当了真。
我告知她，途中很是麻烦。
我又说，想吃鸡鸭时，我会自己过来，这才作罢。

球友说，现在哺房提供的，全是五、六斤以上的大种鸡。
因经济效益高，见效快，深受养鸡户的欢迎。
而价格昂贵的“贵妃鸡”，因长得慢，成本高，只有实力强的养鸡户才敢试养。

上个星期天，见到山中排屋中退休多年的黄师傅，从他养的一大群鸡中，我才知道：
我这“毛重不得超过三斤半”的挑鸡经验，也是老黄历了。

原来，鸡不在大小，也不在圈养与散养。
土鸡的区别只有一点，即吃饲料，还是吃稻谷。

黄师傅说，市面上这些买来说是四个月大的饲料鸡，其实根本不到四个月，起码得经四、五个月的稻谷喂养，才能吃得出土鸡的味道。
而且这些鸡吃惯了饲料，喂它们稻谷时还不习惯呢。

对饮食之道，向来并不讲究的我，真是长了大学问。

难怪表嫂这样叮嘱我，这鸭蛋不要送人，得自己吃。

这鸭蛋，的确非常之好吃呢！

沈路21.11.16于湖州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