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赴友人约

——·高山流水遇知音

时间是冷的，光阴拭去绿意。不经意间，入目已是一片萧索。工作的间隙，与身在北方的友人说起近日的气候变化，友人说：“现如今的北方朔风野起，黄沙飞扬，落叶声铿然。”寥寥数语，倒是将北方的肃杀描绘得透彻。

我在江南，总是与她差着了半个季节。她已经羽绒服裹身，我才换上厚外套。地域气候皆不同，但我们所看的书是相同的。

我喜欢浪漫治愈的文字，与她分享方文山的《关于方文山的素颜韵脚诗》。我告诉她，方文山不仅会给周杰伦写歌词，还会写像山水画一样美好诗歌。她喜欢思考生命与存在，赠我《见证生命，见证爱》。她说，也许你看完后会去思考生命的长度与生命的质量。

她邀我去北方，看一看天地清旷深远。我亦约她来江南，读一读水乡温婉柔情。只是，最终都不得成行。

生活就是这样，有许多的不得已和不由己。

写这些文字前，我在看她推荐给我的书——陈春成的短篇小说集《夜晚的潜水艇》。

今日拿起，随手翻开一篇，却意外地沉了进去：我青砖老屋、周边的街巷和树木统统被拆成了工地，愤懑又惆怅地走到山中的竹峰寺去小住。

我带着一把老屋的钥匙，钥匙上印着“永安”两个字。

我决定把它藏起来，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千秋万载不会动摇的地方。得是只要我想取，就能够到的地方。当我在这寺中找到了一个许多人苦寻不得的秘密时，便将那把钥匙，以及钥匙里储存的老屋，老屋周边的巷陌乃至整个故乡，都塞进那个藏宝之处。青苔将日夜滋长，掩盖一切，唯有我知道它的所在……

故事读完，泪流满面。

我的手中握着一把不能回去的钥匙，从人生的一个阶段走到另一个阶段。手，始终紧紧攥着，就怕被人看到我手中的钥匙，就怕这要是凉了、锈了。我攥紧它，捂热它；我摩梭它，不让它生出锈。

遇到这个故事，我松了一口气，仿佛对面走来一个人，对我摊开手，掌心里也是一把温热的钥匙。

我慢慢翻阅其他故事，才发现，陈春成的故事结构更像旧家具中的榫卯，不知道怎么对上，“啪”的一声，就严丝合缝了。这样本事，我曾在外国小说中见过，如今再见，亦是心生佩服。

我想与友人说我看完了她推荐给我的书，说出口的话却成了：明年吧，我去北方赴你的约，我们一起读一读天地清旷深远，一起读一些有趣的书。

已于2021年11月26日刊发《苏州广播电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