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浙江丨林普锦:二伯父轶事

发布于 2021-11-29 20:03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2021年第103期（总第1306期）

二伯父轶事

文/林普锦（浙江）

二伯父离世已经四十多年了，关于他的轶事还依然经常为人乐道，特别是在说到大伯父的时候。

我的两个伯父，无论相貌还是性格都相去甚远。大伯父忠厚老实，沉默寡言，一天难得说上几句话。二伯父却是天生的乐天派，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笑声一片，吵闹一团。即使在最困难时期家里断炊时也是如此。

据说二伯父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时，有一年隆冬时节，河塘结冰连片，他腰里扎根草绳，到事先看好的池塘捉鱼。他一口气喝下半瓶白酒，裤管一卷就一脚跳进河里，浑身发抖地捉了小半天，抓了一大篓的鱼。在回来的路上，他因又冷又饿脚踏空掉进了另一条河里，怎么爬也爬不上来，幸亏有人路过才捡回他的一条小命，回家后一连在床上躺了六七天（也有说十几天的）。后来他经常说，幸亏那时没死，不然我这七八个儿女到哪里去找。

大跃进时期吃食堂，家里的小孩饿得又叫又跳，他照样整天嘻嘻哈哈。他瞄准墙边的一块空地，在一个晚上把地全翻了种上小菜，有人发现了也都装着不知道。但有天一个公社干部路过，问明情况后责令他立即把菜拔掉送到大队食堂去。二伯父和他嬉皮笑脸地周旋一阵，见没效果，于是答应立即把菜送去。那位公社干部走后，二伯父就把这些只长到一半大的菜拔掉，放在钢灶锅里烧煮，召集全家饱餐了一顿。后来那位公社干部欲找他问罪，二伯父嘿嘿地笑着说：“咱们都是贫下中农，不管吃到谁的肚子里不都是为了抓革命促生产嘛。”公社干部知道碰上这个主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就不了了之。

七十年代大办畜牧场，大队牧场办在离家很远的海塘边，听说是因为那里草多割了好喂猪。二伯父主动请缨，和另二个伺养员一起搬到畜牧场去住，平时轮流回家。他原是个电影迷，在家时不管听到哪里放电影，总立即带着一群小把戏去看。但他去养猪后，竟迷上了这个职业，平时难得回家一趟，到家后往往转了转又回到牧场去，有时该轮到他回家时也常不回。他经常开玩笑说：“看小猪比看电影有趣多了，看着小猪睡觉都香。”谁也不曾想到，第二年的冬天，他突然在猪圈边的小屋里毫无信息地睡去了。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睁眼看着人们轮流抬着他回来，又抬着他去到他安息的地方。不久，这个牧场也解散了。

在我已很遥远的记忆里，二伯父从来没有愁眉苦脸的时候。虽然在他六十多年的一生中都过着清贫的日子，但总是知足常乐。特别是人人都在勒紧裤带为生计发愁的年代，他时时开朗的笑声曾拂去许多人脸上的愁容。

大家的怀念，也许就源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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