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文散文:留存和消逝的影像

发布于 2021-11-29 20:27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从老家关屯搬到齐家堡的时候我才13岁,是一个懵懂的少年。其实说来,齐家堡,应该算是我的第二故乡。在那里,我度过了少年以及青年的一大段难忘的时光。

我所在的那个屯堡所有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错落有致,但房子的朝向都一律向西。

村落的前面是一片槐树林,那一大片的槐树是我们小学五年级时栽下的。槐树的生命力旺盛,成活率极高。年复一年,槐树长高了长直了也变粗壮了。每当春末夏初,槐花盛开的时节,那密集的槐花群有如一团乳白色的云笼罩着屯堡,弥漫的甜甜的香气,沁人心脾。尤其是早晨和晚上,那香气浓得竟有些化不开的感觉,在这样的氛围里,觉得生活都是甜的。

这个时候南来北往的养蜂人在这里聚齐,一个个矮矮的帐篷,远看极像孩子们堆积的积木;每天早晨都会从那小帐篷里传来养蜂人用他们自己的方言高唱着的民歌;听不懂歌词,但那旋律却很受听,极富味道;晚上,帐篷里点亮了一盏盏的马灯或者汽灯,养蜂的两三个人凑到一块儿吃着简单的菜喝着散白酒,也是边喝边唱,其乐融融。这些景象,对我们这里的孩子极有诱惑力,多半是我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小帐篷边上,看他们喝酒吃菜,听他们唱歌。久而久之,养蜂人跟我们有了感情,他们不时地会给我们一小瓶蜂王浆或者蜂蜜,我们呢也会把家里的葱啊小白菜啊生菜之类的青菜拔一些送给他们……

槐树林的前面是纵贯全村的一条河流,河水不深,水质清澈,沙石底子,里面的小鱼小虾之类的多为孩子们嬉戏玩耍时捕捉的对象,或者成为水里的鸭子和鹅子觅食的对象。雨季来临的时候,水位陡涨,起初是因为上游有泥沙冲积下来,有些浑浊,可是天放晴之后不久,水质又恢复到了清澈,这时候这里便成了孩子们野浴的乐园,特别是正午时分,孩子们玩儿水的惊呼声和喧闹声都会传得很远很远……而晚上这里却是大姑娘小媳妇们的乐园,偶尔会听到她们嬉水的尖叫声……


二十多年后的一个晚春,我第一次跟弟弟俩一起到齐家堡去,踏上这块曾经熟悉的土地,心里顿生了一种酸酸的陌生感。村落还是那个村落,原来村落间的道路两边高大笔直的白杨树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矮矮的灌木,那道路显得有些空乏而孤寂……邻居们的那些草房和瓦房已经在原址上翻建成了一栋栋新式的平房或者瓦房。

村落前面的那片槐树林,几近不见了。那空旷的一片,让视野开阔得有些心酸。至于那条河,就更不用说了,平整的河道被当成村民们天然的采沙场,东一个坑,西一个坑;那水呢,已经瘦成了一线溪水的模样,也不见了那些小鱼和小虾的踪迹。就这么一线的溪水,还是被污染了。由于河流上游建立了一个个的水泥制品厂和大理石水磨厂,水质呈灰白色状,那清亮清澈的梦啊,早已破碎在后农耕时代的利益驱动中,至于那些小鱼小虾之类的生物恐早已灭绝了吧……

仅仅是一个小屯堡,从前一些美好的影像已经消逝得差不多了。而更远的远方,更大的范围,更多的消逝,在所谓生动的浮华下,却也是难掩的沉寂。“留得住的乡愁”,不要仅仅是个美好的愿望。故乡,希望等下次相见时,又是槐花飘香的村庄。


孙成文

1964年生人,辽宁东港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理事。著有散文集《一路走来》、《沉浸在时光深处》;诗歌集《走进无眠》、《掌心里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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