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鄢海兰:凤凰之夜

发布于 2021-11-29 20:16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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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瑞郴题

散文第188期

作者简介

鄢海兰，女，现供职于常德市鼎城区自然资源局。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第十七期中青年作家研讨班学员，湖南省曲艺家协会会员，常德市作家协会会员，鼎城区作家协会副主席，黄士元戏剧曲艺创作工作室成员。喜欢用文字展示自己，表现真情。

凤凰之夜

鄢海兰

夜是真的来了，没有星星。我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撇下旅馆中的丈夫与儿子，随着一群游客走进了凤凰的夜。

细细的沱江两岸，沿河一排排的灯笼，耀眼明亮，而我竟不知何往。跟着人流缓慢地走在石板街上，沿河的店铺一路铺展开浓浓的商业气息，这不是我所喜欢的，我想要一点安静。可我的确不知道自已想要找什么，这样的心绪让我有点茫然，鞋子踩在地上，便有了一些沉闷的声音。可是当我走过一条空空的街巷时，很快明白，我应该把脚步放慢、放轻。对于古镇上那些原住户来说，我也许是强行闯入他们几千年安宁生活的不速之客中的一个。

有意与人群拉开了一段距离，随着自己的脚沿着河边慢慢地走。人真多，多得像河里的鱼，一群一群地游过，间或某个码头边，会有一两条船划出来，荡悠悠在水面上，除了很有规律的橹声咿呀而过，船轻轻划过水面，竟是寂然无声。我想古镇上的人，也跟我一样，其实喜欢安静。我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害怕自己会迷路，所以尽量沿着水边走，即使有一条街巷不能沿河通过，拐过一个弯，我也会马上走回到河边，我想，此时，我也是鱼，我也跟小镇一样离不开水，在这里，水，让人心里踏实。

我看不出凤凰大街上的建筑跟其他的水乡小镇有什么大的区别，一色的雕花窗格飞檐曲廊、粉墙黛瓦，我想这里的人崇尚的总是精致的生活，安宁中不乏浪漫的情调，几千年如此。那些曾经的码头，一级一级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水里，拴了船走上台阶，推门关门间，便是另一个世界。那座著名的石桥，圆着拱，也都似曾相似，这里应该有很多的复制品，就连桥下的流水，千百年来，似乎都未曾流出过小镇。而我只喜欢沿河而建的某段粉墙下的石砌河基上长出的绿色植物，点缀着小镇几千年的时光，那些历史深处浅浅的印痕。

夜，有淡淡的雾，温柔地漫过拱桥，那些灯光映照下的桥，河，房屋，恍若梦境。我想象着那些古色的院子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悲欢苦乐，希望和哀愁都有过吧……人类的情感，千年来本就不曾改变过，这个小镇上的人也当然如此。

沱江是能一望到头的，满怀心事的我似乎已经迷失了路，我把那些喧闹的人群丢失了，把古镇灯火下的热闹丢失了，我把自己也遗失在灯火通明的夜里，我的身边空无一人。没有像我一样的游客，即使走错了路也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方，路的一头被一把锁锁住，另一头漆黑一片，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我甚至想不起来我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一个人在那条路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好久，仲夏的夜里，凤凰的夜，一片清寒，这清寒不仅来自周围，还有内心一种难以明了的心绪。不是害怕，真的只是觉得有点孤单。

一个人，有些疲倦，不想再徒劳地重复走在一条路上，找了水边的石阶坐下。石头，冰凉。夜，真安静！凤凰的夜景，辉煌的外表下，也许偶尔也会喜欢陷入安静的沉思与游人脱离开来吧？今夜，天上是一弯眉月朦朦胧胧，脚下是河水缓缓流淌，河边是一个不愿与热闹亲近此时却又说不清心绪的人。

正抱着膝头看着河水发愣时，耳边有乐声轻轻飘来，声在隔岸，一想声在隔岸，心里没来由地就软了。乐声低沉忧郁，很古典的气韵，有点像葫芦丝的声音。此时，我只是被那乐声震撼着，我不知道那声音出自何人之口，也不知道吹奏的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或心事。那一时，我离乐声很近很近，近得能触摸到它飘忽的声音；又似乎很远很远，远得隔着红尘，隔着一段悠远的时光。无须考证，那个人在吹奏的也许是一段古老哀怨的故事，和一怀无人可诉的心绪。我只深深沉浸在乐声中无法自拔，吹葫芦丝的人，你怎知，隔水，还有一个听痴了的人！或许此刻，我们一样落寞，或许你我各怀心事，可是，这无关紧要，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夜，你吹着，我听着，便已足够！不知多久，等我瑟缩着身子感觉到夜已更深更凉时，乐声已然不知去向，刚才的乐声，似乎从来不曾有过，恍然是一个幻觉，又怔怔坐了很久，凤凰的夜里，红尘深处，相逢的一曲葫芦丝声，落水无痕啊！

重新走回人群，大红灯笼的光亮让人心里温暖踏实。转过一个街角，有一个热闹的酒吧，当然，我不会推开那个酒吧的门，而是在另一个街角的铺子里买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大嘴巴烤肉，那是儿子的最爱，然后随着喧闹的人群，走出凤凰的夜。我明白我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只是安静地走了一回。那一晚，我在凤凰旅馆中的某一个房间，听着沱江哗哗的水声，睡得异常安稳、踏实，没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