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作家】格致||海棠依旧(散文)

我买了李子树、海棠树和苹果树，因为没做标记，就没记住谁是谁。等它们长出叶子，我也只能判断出它们成活了。然而，是什么树，我却无法从叶子上看出来，只能等花开。

记得小时候，我家里有大李子树，有桃树，这两种树的叶子和花，我怎么都不会忘记。那是童年的记忆，而且是童年味蕾的记忆，怎么能忘呢。

两棵大李子树，一到春天就繁花似锦，整棵树没有叶子都是花。一树白花，那种清香，不吃大李子也可以，恣意地开花就够了。

李子花把春天呈现得具体而美好。花谢了后，有一部分花结了果，这是意外之喜。我认为开完花，什么都不结也可以。在我这里花就是果。

我栽树就是以获得花为终极目的，以把院子呈现春天的具体颜色和味道为目的。所以，当我发现大李子结了果，那是意外之喜，是锦上添花。

另外还有四棵树，长得很大，但是没开花，叶片如小孩手掌般大，椭圆形，另外两棵叶子细长，不知是什么树。看来它们得明年才能开花，像个谜语，得明年才能从花瓣上揭晓。

在这四棵树里，一定有海棠树。我是要看海棠花的，买树苗的时候，我最先问的就是有没有海棠，然后才问梨树。这两种树，花都好看。而且海棠花和梨花在古诗词里，身影频现。

不过很遗憾，梨树苗卖光了，我没有买到。

但是在我的院子里，就算真的种了梨树，梨子长出来不会太好吃。因此，我种梨树主要是看花。我是要把古诗词中的海棠和梨花，移栽到我的院子里。

无论如何，有海棠就行了。等李子树上的花开始飘落的时候，我发现院子里有一棵树的叶子特别大，接近圆形。与桃树、杏树、李子树的形状都不同，类似阔叶树木。我忽然想起，北京的一位朋友和我说起一张地图，他说那张地图就像一片海棠叶。

我猛然意识到，这棵叶子又大又圆的树，应该就是海棠树。小时候，我家没有海棠树，但邻居家有，我悄悄地摘过人家的海棠。不过，孩童时，眼睛只盯着海棠果，因此不记得海棠叶的形状。

我摘下一片叶子，把它覆盖在那张地图上。恰好，那些弯折、缺失的部分，都覆盖上了。这就是一片海棠叶。那棵树就是海棠树。不用等明年开花了，我知道它就是海棠了。

从一片叶子与地图的关系，我破解了这个谜语。这棵生长茂盛的树，原来是我喜爱的海棠树。明年它或许就能开花了。我的诉求依然没变：开花就行，不用结果。但如果一定要结果，我也很高兴。

海棠花在诗词里开放，也在我的院子里开放。海棠叶和海棠花一样重要，看见饱满圆润的海棠叶子，这有利于稳定我的情绪。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我没有卷帘人，我自己卷帘，自己出去亲自看海棠花。

我会在一夜雨疏风骤后，趿拉着鞋，披散着头发，查看我的海棠花、桃花、苹果花、李子花、杏花……

还有，那梨树，我一定要买到树苗。院子里不能没有梨花，就像诗词里不能没有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