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龙在林 ||小城记忆_语文阅读

发布于 2021-09-06 11:24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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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记忆

龙在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记忆的小城，别人走不进，自己也不愿意走出来。对我而言，资氮便是这样一座城。我出生的地方，成长的地方，一生回忆和依恋的地方。它有着辉煌的历史，灿烂的文化，它目睹了一段段说不尽道不完的曲折与故事，承载着一幕幕离别与相聚。尽管现在已经更名，尽管它的容颜看上去有些衰老落魄，但作为在它怀里长大，亲眼见证了它的兴衰的我，依旧想为它执笔留下些什么。

说它是一座城，其实是一家大型工厂，一家国有企业，全名“资江氮肥厂”。虽然后来随着国企改制，它改了名字，但从我记事起，这五个字就跟随着我的回忆，在我心里坚实地扎下了根。很多人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但从小就脸盲的我，对喜欢或憎恶的人和事，我总是习惯首先把代号烙在脑海里。所以，多年以后的今天，再忆起那时候班里最爱出风头的同学、住在我家楼上每天跳舞身材姣好的邻居、对面楼里大眼睛天生卷发的小女孩，我总是先从脑海里努力搜索出他们的名字，再一点点唤醒他们每个人的样貌、个性，以及与他们的交集和故事，酸甜苦辣，悲喜交织。

六一的童趣

出生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我，幸运地赶上了这座小城最兴盛的时期。在儿时的记忆里，每逢六一，学校都会放假一天，组织全体师生去小城里唯一的大礼堂里看电影。还会提前好几个月就从班里选拔出拔尖的人儿上舞台参加六一儿童节晚会，好不热闹。而那时候，爸妈在那天总会领着我去大礼堂后面的供销社，凭着单位发下来的儿童节福利劵，让我挑选心仪的零食或是玩具。久而久之，每年我提前好久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等着六一的到来，拉着爸妈的手，还只是站在供销社门口，心里便会条件反射似的开始欢欣鼓舞，雀跃不已。那是一间不到三十平米在路边角落并不起眼的店面，从门口看一眼就能将整个店尽收眼底。但对于那时候小城里的小伙伴们来说，那就是一个宝藏聚集地，蛋糕、冰棍、健力宝、泡泡糖，积木、贴纸、卡片、洋娃娃。它已经满足了孩童心里对世界的所有认知和期待，我们没有一个人不爱它。每个人都是开开心心地进去，蹦蹦跳跳地出来，将平日里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和需求全部释放一空，好不痛快！

心中的完美

孩子的快乐就在于他们对这个复杂世界的认识与判断总是简单又纯粹，所以一切纯净和美好都来得那么理所当然。我是一个敏感又倔强的女孩，因为爸爸干警察工作忙，妈妈常常要倒班的缘故，那时候的我常常在夜里醒来哭喊着跑出去一整条街，直到好心的邻居听到后将我领回家。一直到现在，再遇上那时的邻居，和妈妈聊起我，在她们的话语玩笑间，说的最多的依然是我响亮的哭声。最后妈妈无可奈何地将不到两岁的我送进了幼儿园，长大以后，我对幼儿园唯一的印象就是每天双手死死握住大门冰冷的铁栏杆，巴巴地张望着，盼着妈妈早些来接我。所以，在我惶惶地踏入小学校门的第一天起，蒋老师明媚的笑容就赶跑了我所有的不安与恐惧。回想起来，不得不承认，人生中的很多碰撞真的是冥冥注定的。对于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又无从摆脱现状的5岁孩子来说，她那一句温柔的“小朋友，欢迎你入学！”让我的第一天校园生活有了一个美好的开端。直到今天回忆起来，心里依旧是暖暖的热热的。某些人，在某个特定的时期，出现在某个特定的地方，上天就将她的平凡掩盖，让她站在你面前的那一刻闪闪发光，让她在你的眼里近乎完美。

特别的友情

像现在市政府的政府大楼一样，资氮也有一栋并不太高却占地很大的办公大楼，楼的后面有一间平房，平房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院子里还有一个小池塘。周瑶就住在那里，和她的爸妈一起。那时候我曾在梦里无数次地幻想，她站起来和我一起去河边丢石头，去田间捉青蛙。她让我明白，上帝创造每个人的时候，总是会留下些什么，再带走些什么。她是我最好的伙伴，我们无话不谈。小城不大，我只要一有时间总是会往她家里跑。怎么说呢，她这个人，勤奋、上进、乐观、开朗、大方，所有美好的词用在她身上都合适，大概是因为她的优点太多，所以，上帝才夺走了她自由行走的权利。那时候班上的男同学每天轮流负责背她上教学楼。她心里头也感激，小小年纪，异常懂事，总是对每个人都充满善意，笑脸相迎，知足且感恩。再回忆起来，那时与她摆弄院子里的花草，玩流行有趣的手指游戏，一起下跳棋，或许我已记不清楚那时去她家与她玩耍些什么，但一起玩笑打闹的幸福却清晰难忘。失去联系那么多年，希望时光能将她妥善安放，岁月能对她温柔善待。

震撼的爱情

资氮城依山傍水，城里的山叫大塖山，城外的江叫资江。爷爷奶奶就住在资江边一幢老平房的一楼。前年有一次回资氮，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和聆听到一段另人震撼的爱情。听奶奶说起，住在楼上的是一个已经单身了近三十年的独居男人。二十多年前，才来到资氮工作的他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结识了一位同是厂职工年龄相仿的女孩并相恋了。在一起两年后女孩变心了一走了之，从此没了音讯。他却因为执着于内心的深爱，至今未娶，孤独终老。因为思念成疾，身体饱受病痛折磨，精神也萎靡不振，甚至还出现了一些障碍。我想，所谓为爱痴狂，不过如此吧。或许在他心里，前半生那段难忘的记忆足够支撑他独自渡过漫长的余生。这么多年的心酸与寂寞，只他自己知晓。旁人都叹他的痴情与癫狂，却无人能懂得他内心深处的热烈与灿烂。我想，那女孩一定是一位不同寻常的人吧。又或许，她只是茫茫人海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普通人，但于他而言，却是一辈子无法割舍的惦记与牵挂。不禁想到了一个词，爱情的排他性。俄国著名文学家普希金就是在争夺女人的搏斗中死去的。正是由于爱情的这种排他性，导致他去参与搏斗，最终丧命。为爱而生，为爱而死，这样看起来，这个男人是幸运的，至少他遇到了，并且，选择和坚持了，至少他做到了，不悔和无憾。

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都无法抵抗地衰老。但那些温暖的记忆永远是新鲜的，它就存放在那里，在你迷茫彷徨的时候，它为你引路给你鼓励；那些独立的生命永远是鲜活的，他们的人生或黯淡无光或色彩斑斓，和时间一起继续着各自的故事，活着自己的姿态，在你的人生旅途中带给你感动和喜悦，教你成长与收获；那些时光永远是透亮的，任它过去几十年，依旧五光十色，贯穿你的一生。“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亲情、友情和爱情，长路漫漫，此生得以遇见，便是缘分。若能相知，更是幸事。在终点再次回忆往事，你会发现，多年前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点滴，那些曾经唾手可得的简单和快乐，那些让我们一度不解和感叹的轰轰烈烈，恰恰是我们后来的人生中一点点丢失的再也寻不回来的珍贵和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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