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散文《鳖太穿越》七节_语文阅读

发布于 2021-09-12 16:28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编辑:浪漫小屋 核刊:黄芸芸

零下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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鳖太穿越


题记:2009年10月1日至10月7日,历经六天,行程174公里,东西穿越秦岭太白山。


徒步太白山的原因是因为看了贾平凹的《太白山记》,总觉得太白山充满了神奇和妖艳的灵动,美的诱人。去年由于种种原因未成行,今日终于如愿。行前总担心中间又有什么意外而泡汤,日日期盼如坐针毡,即使上了太原的长途汽车,也怕塞车耽误了西安的列车。阿弥陀佛!我的心终于落在了塘口。

10月01日塘口--高山落叶松林

对面几座山像堆满了的粮仓一样端坐在眼前,脚下的路就一直通向那里。我知道,一旦入了山口,我就得在它腹中孕育七天,但你绝不可能像大圣悟空一样,在牛魔王娇妾的肚子里随心翻腾跳跃。还未进山,我的皮带突然断开,好在随后的倔哥,竟然随身携带着一条新买的皮带。细细想来,断的怪,不早不晚;倔哥携带的也奇,随手无意。不刻意,随天随地随人自然而来,自然而去,也许这就是一种缘分吧。


顺着潺潺的声音走去,又从灌木丛折回原路,这才穿过山谷曲折而下的溪水。登上一截陡坡,平坦的路就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们将从海拔1700直接登上2900的落叶松林。沿着铺了落叶的野径,两边的灌木林茂密蓬生,只有这野径显得格外亲切,仿佛是它载动着我们走向高处。而我还要感谢的是在我们小憩的时候,一条小溪从深山斜斜穿下来,我第一次畅饮了太白之水。那溪水流过光滑的石头,就像一曲飘摇而下的琴音,连枯黄的落叶也轻贴在石块上,倾听着如痴如醉。我就是在这里捡拾到一顶有红五星的迷彩帽,而且和我的迷彩服相得益彰,难道这也是一种缘分吗?我很喜欢这顶迷彩帽,我会一直保存到我再也走不动了,我看着它,抚摸着它,让它陪伴在我的身边。祝福它曾经的主人平安健康幸福!


几个小时后,终于可以暂时把眼放远一些了。看着山下青绿的落叶松林,望着对面山前的流云,心里也敞亮起来。躺下身子,我忽然发现在我脸旁,有一种枯干的植物,它细长的茎杆顶着向上整齐散开的圆形枝叶,几篇褶皱的叶儿耷拉下来,而枝条依然疏密有致,它就像一柄被风吹翻向上的伞叶,静静地伫立路边,显得有些卑微,又有些倔强;显得有些孤立,又有些随意。在一处开阔地,四周的落叶松林似乎将我们包围在中央,深不可测的落叶松林起起伏伏,一浪高过一浪,乱云在山顶沉沉浮浮,或明或暗。我们顺着草没的小路走进落叶松林,石头上绿苔重生,枯木横陈。我躺着一棵沉睡的枯树上,行囊靠着潮湿的枝柯,甚是惬意。天渐渐暗下来,路上的草间饱含着泥水,踏上去软软的,但只要一陷下去,就会没到脚踝。


宿营地是在一处较宽阔的半坡上,一块块棋盘一样铲过的土地,就知道这里曾经有人来过。没有风,我还是感觉到了冷。我帐篷支杆的接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短了一个,整个一条杆散落了,无奈只能一截又一截勉强支起来,只是那少一截的一端无法连接,只好一直翘着了。来到溪水边,头灯映照着山谷的水流和为方便接水引出来的矿泉水瓶,我想起了山南水库,金家庄村民的木制水龙头,内心充满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也许这种感觉不可能支撑我的一生,但是这种感觉至少如此亲切的存在过,它曾经贯通了我冰冷的时间。仅此一刻,在海拔2900的鳌山高处,一条清冽的溪水穿过了矿泉水瓶嘴,又流向了我看不到的地方,这是它不能干涸的血液。我感谢这一矿泉水瓶,这是人类的废物重新回到了自然的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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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02日落叶松林--鳌山大梁--导航架--药王洞


半夜醒来,听着一阵接一阵的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帐篷上的声音,心里也阴沉起来。看来第二天的路程,也许看不到美丽的风景线了。碾转反侧地铺硌腰的难受,早早钻出帐篷,稀稀拉拉的雨冰凉的打在脸上。由于装备问题,大家在雨中讨论了一会儿(要么撤回去,要么继续往前走),最后大家统一了思想:继续!说实话,我们的感谢这场小雨,这是苍天对我们信念的一种考验。只要能走下来,无论快慢都是一种自我的人生体验和收获,只有最大限度的克服了种种难以预测的艰险,我们收获的就越多越丰盛,精神更富有。


五颜六色的雨披在雨中就如同行走的花蕾,格外显眼,使得没有人烟的山野增添了几分活泼生动的气息。不远处,几棵低矮的落叶松在空阔的草坪上席地而坐,一副老成沉稳的样子。湿漉漉的天空,湿漉漉的泥土草地,湿漉漉的落叶松林,还有沉默不语的一块块湿漉漉的石头,只有一颗心是热烈的。如果连这颗向往的心也是湿漉漉的,我不知道我将走向何处。望着远处的荒山石海和眼前几棵落叶松树,一种苍凉萦绕在我的脑海。这几棵落叶松树生长在鳌山大梁,它们的树干几乎横陈俯卧在地上,然后扭扭曲曲攀援升起,它们伫立在那里,有着风的形状,有着雨的痕迹,给人展示一种绝美的姿态,而我又觉得这种绝美的姿态就像是生长在空中的根须,在这寒冷的地层下,只有它才知道自己生命翠色的重量。沿着鳌山大梁行走,每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渺小了,只有行走者游移的脚步昭示着存在的可能。我为这些徒步者感动,我为我自己感动。我们不能问为什么放弃舒适而自虐,但是至少我们留下了一生中不可磨灭的记忆,至少我们得到了大自然超然的空灵。


我得背包越来越重,简直就像背负着一块沉重下坠的大石头,弯腰挺腰它都一直不停地往下拽着我。我是从不用登山杖的,尽管我时时刻刻准备着,但是第二天我不能不用了。即使如此,我还是打了一个趔趄,本能的想站稳,可沉重的背包不给我面子,几个趔趄让我的脸埋进了草丛。感谢上苍!感谢那些尖锐的石头,躲开了我这一张人类的老脸。感谢开心和光头搀扶起了我这僵硬的骨头,帮我拾起了相机。这是第一座石头山,看起来不算很高,约三十米左右高,这却是我最艰难的一次。我不得不爬几块就得弯下腰大喘气,一直到了草甸也得走十几步就停下缓缓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走一步,就离目标近一步,我无路可退!终于我走到了那块可以坐下来的石头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也停了,看着不远处有些倾斜破旧的导航架,心里有几分激动。空阔的草甸四周,在蓝天的衬托下,白云蒸腾涌动,置身这变幻万千的美景之中,所有的疲劳和艰辛,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想在这美妙的时刻,在这远离尘嚣的导航架下,在这愚顽无知的石头之上,喝一杯沁人心脾的烈酒,放声高歌。带着愉快的心情,带着行囊里冰冷的雨水,我们继续行走。


这一夜是我五天野外宿营中最踏实的一晚,我的帐篷支在药王洞的眼皮下,地铺卷边起来,再搬来石头压踏实,这样挡风严实,而实际上药王洞已经替我遮挡了很大的夜风。药王洞是在自然堆砌的巨石中间,又人工搭起的一间不足三平米的简陋空间,它面朝东方,显得朴拙随形。农历八月十四的月光冷冷清清升了起来,南边一抹淡黑的云,就像一条长线伸向远山,一朵大鸟一样的云团就栖落在这条线上。尽管有些模糊,倒也觉得是值得回味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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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03日药王洞--荞麦梁—梁一峰—梁二峰


在这没有人烟的清晨,看着被太阳照耀着的每个帐篷,再向药王洞背后远眺,云海在山峰之间平缓涌流,荞麦梁上那些青灰色的石头,看不出一丝的棱棱角角。搭在大石头上的潮湿的帐篷,一次次被石头上吹过的风掀的翻飞,我不得不用石头压住四角,最后干脆爬上去,在一阵阵冷风中和温暖的阳光下,抖动我结着昨夜冰渣的帐篷,但一片片白色的冰渣,依旧粘黏在帐篷上不肯零落下来,我只好无奈的捆扎在我的行囊上。我掏出我还没有来得及穿,就已经湿了的361搭上背包,希望今天的太阳能够像火一样烘干它,也希望这风能被今天的太阳温暖温暖。不知道补水的地点到底有多远,我保留了一升水以备万一。


刀刃一样的山梁,一眼望去,顿生寒意。那些耸起的石峰欲裂欲开,好像不堪一击就会轰然倒塌,简直就像大自然的“豆腐渣”工程,但是当你走近它的时候,你会觉得那是一种从不雕饰的虚张的美,而且这美足以让你的心震颤不已。它们形如万象,披云挂雾,被飞逝的时光轻敲侧击,渐渐剥落了自己的血肉,只剩下铮铮鸣响的骨骼,在苍茫的天地之间与风雪共舞。坐在陡峭的草坡上,向下望去,山谷就像一只深邃的绿色漏斗,一旦滚落下去,那将永无天日。


沿着山坡寻找水源,要在呼呼作响的风声中辨别流水。也许是思水心切的原因,怎么听都觉得耳膜里满山都是水声,怎么看都觉得每个坑凹处都是水。当你深一脚浅一脚走近时,却一脸茫然。翻下石头山,山垭只留下水流的痕迹。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我不得不趴下喝一些积水,这比八月的刘备山浑浊的雨水纯净多了。行囊里的水,我说到底也的留到最后一刻。不一会儿,看见倔哥又爬上了石头山,招呼把所有盛水的容器拿上去,我才知道这就是后来路上大家说的“开心泉”。跪趴在坚硬的石头上,拿着开心杯,从石头缝里一杯杯舀出“开心泉”,倒入盛水的大大小小的容器,再清清爽爽的喝的嘴角有清甜溢出来,真是一身轻松的心花怒放。喝了“开心泉”,开心一万年。


下午雷声滚滚,天空似乎阴沉下来。刀刃一样的山梁,从远处延伸到了眼前,它的一边白色的云雾翻滚怒涌,另一边天空晴晴朗朗,这云雾始终无法翻越过那边,我们就穿行于此。这一天是中秋节,夜晚太冷了,我只能隔着帐篷向外望去。一轮明月行走在天穹之上,就像我们行走在这没有人烟的地域,或许它的圆缺就是它生命艰难的见证吧。


我想着这三天的经历,想着这明月之上,众生仰望之时,人世间有多少悲欢就像流水一样总归无情。此刻要有一杯酒该多好!为自己,为这一轮千古不变之月,也为小草寒夜中传过来的一声月饼的问候,一饮而尽!这一夜,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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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04日梁二峰—梁三峰—金字塔—塔一峰—塔二峰


我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知道天黑天亮。早早喝了一袋羊茶,收拾好行囊又上路了。一睁眼剑戟一样的山峰就在眼前等候着你,无论如何你的踏过去。金字塔多么诱人的一个词,远远望去,它形如三角,棱边分明笔直,灰色的令人惊悚。在这些石海中穿行,似乎我们回到了人类原始的本形,双手不停地往上爬,向上抓,双脚不停地向上蹬,向上翻。感谢苍天,让我体验了一次远祖的形态,也让我明白了我不是只有摆动剪刀一样的两条腿,而是,我一双已经被进化了的能够操起汤匙的手,还是能够牢牢抓住冰凉的石头,捧起荒野中的流水,捧起融化在掌心的从天而降的雪粒。突然开心上面一块球状的大石头滚动起来,敏捷的开心用登山杖猛然挡去,石头紧挨着开心卧在了一个小石窝里,红杆的登山杖被死死地卡在那里,永远留在了太白山的石海之中,就像一道红色的光芒消失在灰色的天际,而我们继续翻越!继续在艰险和困苦中咬紧牙关向前。


落叶松林,又一片落叶松林,低矮的落叶松林,黄头发的落叶松林,它们给这只有灰色石头的山峰带来了生命的脉搏,从它头上望去,蓝天上白云如雪,若隐若现的行走者点点滴滴色彩怡人。穿过一片空阔的草地,一股细细的溪水形成了小小的水洼。痛饮几杯,仰靠在一个坑洼处,一团接一团的白云滚过山峰,灼热的阳光照射下来,让眼睛难以睁开,不得不用帽子遮挡住这双贪色的眼睛。嘴巴里嚼着牛肉干和老苗老石给的栗子,心里暖暖的如同春天,感谢老苗和老石两位坚强而又热情的硬汉!


晴朗的天空齐刷刷下起了雪粒,冷冰冰的打在脸上,钻进了脖子,青绿的落叶松下顿时铺上了一层白白的碎银子,这绝美的天气,真可谓一场太阳雪,但是,爬石头山就不得不仔细些了。在山峰草甸上,远山和黑色的云层几乎要粘接在一起,每个行人的空间似乎越来越小的令人压抑,让人更加深深领教了什么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然而这一些只是短暂的一刻。


不一会儿,蓝天渐渐像一张破碎的玻璃露了出来,滚滚的云团的边缘也绽放白色的光焰,几块大石头纠缠着形如栩栩如生的雀鸟,一条鳄鱼状的石片,向上依附在悬崖之上,伺机奋起,此刻,我仿佛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文人雅士喜欢石头。朴拙敦厚的石头有着自然的纯美,它的纯美就是从不言语的内在坚定和包容万物的外在随形,以至于达到一种抽象的不能言传的超脱。一轮红日落下去了,我们的脚步也渐渐消失在空寂的寒夜之中,明天的路途依然充满着艰辛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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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05日塔二峰—塔三峰—西塬—太白梁—东塬


我曾经在滹沱河边,捡拾过很多很好看的小石头,它们被岁月的河流掠去了尖锐的触角,我却把它们比喻成“一颗颗沾满泥香的子弹,纷纷跃上河流,射出生命的火焰”,此刻,这些乱石横陈就像刀片一样堆积在我的面前,它们没有沾满泥香,只是粘结着冷冷的薄霜,唯有当阳光垂青的时分,才能慢慢洇散。


我的嘴唇有些干裂,几天来,晚上一袋羊茶一个烧饼,早晨一袋羊茶,中午随便有些零食即可,却从没有觉得饥饿,如今回想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也许是我的眼睛饱餐了太白山险峻的景色,也许是畅饮了那些萦绕着太白山的流云飞雾,也许是我吸吮了太白山上孤月寡日之精华。在一处陡坡上,终于有看见了一股细水,大家惊喜的叫声使得整个山坡,充满了生动欢快的气息。我坐在下边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块上,轻轻把杯子摆放在一棵枯黄的草茎头,一滴一滴的水珠在阳光下像水银一样滑落进杯子,听着这微弱的心脏般跳动的水滴声,渐渐在杯中升涨起来,又扩散着一圈圈浅浅的涟漪,我觉得它就如同一片沸腾的汪洋大海。回身接住吴杰抛过来的盛着乌龙茶的脉动瓶,喝一口暖暖的,心也是暖暖的,谢谢吴杰的乌龙茶!对,就是在这儿!我第一次品尝了甜甜的压缩饼干,也谢谢柚子!


穿过一片落叶松林,来到太白梁下,我已经看不到太白梁的原貌了,但我知道,此刻身边这些零零落落的石头,就是太白梁展现给我们的第一层。在这些灰色的石头上爬来滚去,背负的行囊稍不留神就会让你偏移重心,你不得不落稳脚根,调整好重心,然后不加犹豫的落在另一块石头上。更要命的是,越往上风越大,每一步都的站稳,甚至趴下,这样才能“走”下一步。我不能爬得太快了,五六级的风让我浑身发冷,我爬一会儿就得找一处挡风的大石头蜷缩一团,即使如此,冷冷的风还是钻过石缝舔舐着我。抬头石头山,上去还是石头山,石头山上的云悠闲地飘来飘去。石头山,九重天,风吹白云乱,人走先心寒。LINDA哭了!不知道是喜是悲,也许太白梁的那些沉重的石头,就像一场灰色的雨滴,落在了她纤弱的内心深处,而后化作一缕白云飘过去了,留下的或许是生命中不可摧毁的里程碑。


继续向前,加快脚步。在深深浅浅的大草甸上,我们终于可以停下来了。天渐渐黑下来,我在一棵低矮的落叶松下支起帐篷,松下是软软的草和落叶,地钉无能为力,机灵的光头把三根登山杖狠狠地插入草地,他咬牙的样子好像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躺在帐篷里打开手机,听听一曲曲古筝,帐篷外的溪流也潺潺如弦,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和如萤火虫一样的光亮,让我感觉到就像贾平凹《太白山记》里《阿离》的场景。半夜风声呼啸,我的帐篷呼呼作响,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的外帐被大风掀飞,一阵阵风从内帐的顶纱刮进来,我蜷缩睡袋,只露出一张无奈的面孔。透过顶纱,望着落叶松的枝柯喝醉似的晃来晃去,一轮皎洁的月亮不动声色的凝望着,心里倒惬意起来。这月亮、这松枝、这帐篷,这风声、这溪流、还有这松柯的撞击声,不正是有声有色的一幅动感的太白美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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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06日东塬—跑马梁—二爷海—拔仙台—南天门


天朦朦胧胧亮了。我穿上了抓绒衣,今天我们将登上海拔3767米最高的拔仙台,天气一定冷许多。我把头探出帐外,看见草甸上五颜六色的帐篷坐成了一片又一片,比夜晚还要安静。盘腿独坐帐内,心里盘算着要是此刻有一杯酒,一二知己,对饮松下也不虚此行。现在只能舀一杯太白的流泉,守一炉小火,冲一袋浓浓的羊茶慢慢品味了。


一夜的吼风似乎也累了,渐渐停歇下来,头上的落叶松枝微微轻晃。我想起了龙门与友饮松针茶,喝龙门酒,在葡萄架下望对面山顶松如碧云,听山间小溪如筝的时光,感叹之余,犹觉人生之悲凉。没有想到光头竟然从他帐内,朝我扔过一瓶小刀酒来,酒瓶在草甸上欢快的翻了两个跟头,停落在我的帐口,我把它塞进了我的行囊。爬出帐外,起身看着昨夜被风吹的惨不忍睹的帐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感到了一种特别的舒畅。低矮的落叶松下,青灰色的帐篷歪歪扭扭,一个角高高翘起来,外帐就像脱落的裙裾散落一边,三根登山杖依然倔强的深插在草甸,而倔哥和光头整整一夜睡在一片青青的杜鹃丛中,难怪从不打呼噜的俩人,竟然一夜鼾声如雷起伏跌宕。


远远看去有人将蓝色的帐篷抖动起来,就好像我在水乡乌镇看到的印花蓝布,高高的飘荡在风中。最美的时候就是每天的清晨,每个人把美的色彩展露在天空,展露在没有人烟的海拔3000米的地域,然后将它轻叠慢卷悬挂在背包之上,或者存放进我们温暖的行囊。慢慢向跑马梁爬去,我必须保持住我不能出汗,那样风一吹会更加冰冷。大家面向远山坐了一排,等待后面的队友,看不出一丝的疲倦,从容的神情就像彩色的冲锋衣悠然自得。雾从山下弥漫上来。在经过一片石头时,人为寥寥竖起的一长条形石框,旁边斜放着一个斑驳的铁皮碗,一缕白色的破塑料布,被石头压着在风中微微飘动,就像一只颤抖的手伸向了天空。玛尼堆!我搬了一块大而扁的石块,摆放在最底层,每个人四处寻找着,然后认认真真摆放上去,心里顿感轻松。跟着小康,沿着红色的箭头,我们被汹涌的大雾包裹起来,每个人的间隔距离必须能够看到对方。不知道路多远,看不见任何景物,只有我们,只有脚下的石块,只有雾,只有雾、雾、雾,心情难免压抑起来,也只好低着头走。不知不觉的下起了雪,雪粒打在脸上冷冷的疼,不一会儿,地上像铺上了一层寒霜,行囊的褶皱处都粘满了白白的雪粒。在破败不堪四面无遮的露天灵官庙,我们稍作停留,继续前行!下了坡,二爷海猛然出现在眼前。二爷海看上去好像瘦了几圈,在雾气中波澜不惊,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也许二爷海真老了。我不知道二爷海的出处,但是我想这里一定潜伏着许多美丽的故事,要不贾平凹怎么能写出《太白山记》呢?卸下沉重的背包,排放在一间没顶没脸的小庙里,身体好像缺少了一部分,也许这一部分就是我赖以生存的一种不可更替或缺的本质吧。拔仙台,雪粒覆盖着的红色字迹,寒风刮过的红色字迹,浓雾漫过的红色字迹,一块愚顽的石头上深深镌刻的红色字迹,就像红色的血液温暖着我,让我明白生命的沉重中,还有一双灵动的翅膀,在飞翔穿越。


石头下泉水汩汩穿过,美妙的琴弦从石缝飞溅出来,让人只闻韶韵,不见其踪。从上望下,玉皇池沉静安详,仿佛沉睡在太白山的怀抱之中,倒是它旁边的小庙里,显得有些嘈杂。这儿的庙宇都是用木板构建,黑色的呈现出一种朴实自然,和这里的山水浑然一体。端坐在南天门的大通铺上,终于可以停下来喝一口了,一杯羊茶加几片牛肉两个鸡蛋,朦朦胧胧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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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07日南天门—厚畛子


半夜醒来,听鼾声如雷磨牙霍霍,盖着厚厚的被子,才感觉到了家的温暖。清晨,一个人在大通铺上冲了一袋羊茶,为自己落寞而吝啬的有些心酸,这时雅姐和秋姐给我端回来一大碗热乎乎的苞米糊糊,心酸之余又有些感动,让我难以下咽,眼睛也潮潮的,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可我是一个可以忍受一切磨难的人,一个愿意接受一切痛苦的人,一个孤独的用心走路的人。谢谢雅姐和秋姐!


南天门海拔3135,朝对面望去,山峰披翠,林幽雾深,与石头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行走了不一会儿,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山路也泥泞起来。树干搭起的小桥,向下斜斜的有些光滑。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挪下去,回头看看,云深不知处的情趣油然而生。为了赶在前面,我另择一条陡路,不留神翻了三四个跟头滚了下去,一头栽在泥地,不过我还是记录下了大家如履薄冰下山的情景。悠然而行,不知不觉在流水声中来到了瀑布,一条玉带飘曳下来,站在水中的石头上向高处观望,这瀑布就像一团耀眼的白光,让我眩晕眼花,只有哗然之声萦绕在我的耳廓。如果说石头下的流泉像清脆自得的古筝,那么,这飘逸的瀑布就是一部个性张扬的钢琴曲。


自然给了我们生命,而最终我们也要回归自然,自然是我们永远的家,我们永远不可能远离。我想起了小康在大家用餐后,反反复复焚烧垃圾的场景,想起了大脚沉重的背包后,悬挂着的一塑料袋垃圾,我为他们而感动!他们让我想起了2004年10月,我伫立在烟台明珠号的船甲上,看着船员们把一大袋一大袋的垃圾搬运上岸的情景,我的心里就像翻滚的大海。谢谢这些亲近自然,热爱自然的人们。


酸汤面!在简陋的木棚下,坐在木条櫈上,面前是燃烧的木材,红红的火焰在炉灶里翩翩飞舞,噼噼啪啪的欢唱。酸汤面上漂着一层红红的辣子,吃的我汗流满面,寒冷的感觉荡然无存。过桥,过桥,折折回回,只有流水穿过,一直向山下流去,飞溅的水花好似一朵朵翻飞的棉花,在风中摇曳,而高大直立的松树朝山顶前呼后拥,它们手掌一样的枝叶搭握在一起,不知名的鸟儿粗声大气的,从林中传来呱呱呱的叫声,没有谁能够明白它的叫声预示着什么,没有谁能够清楚它在哪一棵树上,只有它的叫声应和着流水流向山下,而后,又是一片沉寂。太白山的哈密瓜可乐和库布奇沙漠的西瓜冰啤很相似,在这相似的背后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愿这相似的背后刻下我们生命的里程碑,但愿在这相似的深处,寻找到我们各自负重的背影。




作者简介:零下,山西盂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员。有诗文集《紫色的月光》、诗集《山水见1》、散文集《山水如是》、诗集《已是薄暮》、诗集《山水见2》。诗歌《穿越库布齐沙漠》获《娘子关》2014年优秀奖,诗歌《山水见》获《娘子关》2019年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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