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新疆旅行散文集_语文阅读
发布于 2021-09-12 18:02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1.去新疆的一百个理由
想过很多去新疆的理由:比如完成全国旅行最后一省的执念;比如对西域三十六国历史的触感;比如对于边塞诗歌情感的具象。
想过很多去新疆的路线:比如从拉萨走阿里北线,过狮泉河沿新藏线到叶城;比如从兰州顺河西走廊,西出阳关到哈密;比如直接飞到乌鲁木齐。
诸如此类问题,发出之前是想不清楚、确定不了的,去就是了,研究攻略把起点定在喀什,几乎五千公里,从祖国的最东端来到最西端,从黄海边来到亚欧大陆腹地。落地后直奔喀什老城,接下来的生活也将随之回到两千年前,那个丝绸之路上的疏勒古国……
2.追风筝的人
喀什古城的百年老茶馆,正是阿米尔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参加风筝比赛的地方,而忠诚的哈桑的那句:“为你,千千万万遍!”更是无数人来到喀什,搜寻某个电影中一闪而过画面的源动力。
彼时正值阿富汗战乱,这个在喀布尔发生的故事,被拿到喀什拍摄,侧面证明来喀什旅行所能体验到的异域氛围,今天到了已经破败的高台民居,幻想着每个屋顶都站着孩子,专注的看向天空,一根牵引风筝的线承包了他们整个童年的快乐。
3.西域以西的葱岭
葱岭,平均海拔4000以上,山崖葱翠,遂以名焉,也就是现在的帕米尔高原。早在周朝就是天子西巡的极限,此后历朝历代都是战略要地,素有得葱岭者得疏勒,得疏勒者得西域之说。经由此处,汉武帝的张骞,历时13年凿空西域,唐太宗的玄奘,历时17年取回真经,与之相比,我此行可谓云泥之别。
从喀什大半天的车程到达塔什库尔干,几经辗转甚至到了边境线附近,注意是虚线国界,边检极其严格,诸多军事车辆工事,戍边军民建筑,不可拍摄,照片中公路为中巴友谊公路,湖泊为卡拉库里湖,最高的雪山就是有“冰山之父”之称的慕士塔格峰。
4.塔吉克迷人的双眼
当日行程从塔什库尔干开始,逆时针走盘龙古道,经下坂地水库,傍晚行至塔莎古道,夜宿杏花村的塔吉克族一家,山岗高处常有雄鹰造像,便是这个民族的精神图腾。
你可以一眼望穿乌鲁木齐的五脏六腑,但你永远无法看透喀什那双迷蒙的眼睛。想来喀什跟之前想去尼泊尔有个同样的原因,要亲眼看一看这里人们闪烁的眼睛。有些人就是可以把相对匮乏的日子过的温馨,让自己和家人充满喜悦,所以我相信那句话:幸福是一种能力。
5.塔莎古道的牧羊人
通常说一种动物可爱与否,重要的一点是看它是否有睫毛,马牛羊鹿骆驼都是如此,城市中生活惯了的人们,看见动物还是非常稀罕的。在幽幽西昆仑山的褶皱之中,沿着塔什库尔干河,行至帕米尔高原腹地杏花沟,谷深时见羊,林深处见牛。
树上折些枝叶,跳进一户塔吉克牧民的羊圈,羊群就会围过来咩咩叫,无论怎么拍,总有一只羊瞅着你,这一刻,觉得自己散发着伟大的母性光辉,同时也不可否认,在如此温馨的时光里,我尽量不去想它们烤熟之后的样子。
回头旁边还拴着一头牛,此牛看上去便非同一般:吊龙雄劲有力,脖仁灵活转动,匙柄曲线性感,三花趾、五花趾筋道十足……这一刻,又觉得自己散发着伟大的潮汕光辉。
6.不破楼兰终不还
很长时间里,楼兰是我对新疆的第一关联词。疏勒是丝绸之路南北两道汇合之处,而分开之处便是楼兰,疏勒和楼兰,也就是现在的喀什和鄯善,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西东千年守望。此行无意探索楼兰遗址,但面对这漫天黄沙、古老城郭,仿佛风声都在耳边反复的呢喃: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楼兰古国消失的原因尚无定论,也许是罗布泊的执意要走,或是楼兰的不肯挽留,起初赖以生存的资源、以为永世不变的情感,其实也是最脆弱的承诺,就如在色达天葬台,年长喇嘛对我讲的:无常才是永恒。总之罗布泊离开了,留下倔强的楼兰也无法独活,一夜之间被风沙掩埋,转眼千年。
7.如果你也来过喀什
如果你也来过喀什,我会明白你在帕米尔高原第一眼见到慕士塔格峰的激动,可以听懂你关于牛羊大巴扎羊羔臀型的讨论,能够感同身受你在茶馆中听维族老人弹唱的惬意。
如果你也打算来喀什,希望深入了解西域三十六国的历史地理,或是想将记忆中的童年替换成最美好的模样,哪怕只是靠近国界线感受一下戍边环境的不同……皆可实现。
南疆第一站,一待就是九天,就要离开了,虽然,还没搞清十二木卡姆中都塔尔的和弦走向,还没在每天开城表演中被招为驸马,还没吃遍大街小巷的所有美食……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如果你还在犹豫,请带着所有的误解,来喀什吧。
8.从疏勒到龟兹
从疏勒到龟兹。起床,退掉了住了七天的帕米尔青年旅社,拖着箱子在艾提尕尔清真寺广场坐了一会,本想在百年茶馆对过买几个烤包子,但还没营业,直接打车去火车站。
喀什火车站有着机场般严格的安检,而沿着南疆塔里木盆地顺时针,八个小时的火车,终于来到了库车,也就是无数次在文章和纪录片中看到的 龟兹古国。
图片为只有每周日才有的,喀什牛羊大巴扎,新疆最大的牲口巴扎,也就是活畜交易市场,场面壮观,热闹非凡,当地人还采用最为原始的握手议价,而在我看来,满眼尽是行走的海底捞,喘气的八合里。
9.鸠摩罗什的相与空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句让无数人有所悟的《金刚经》偈语,正是出自于鸠摩罗什的翻译,而我们日常使用的诸多词汇,例如:菩提 舍利 涅槃 大千世界 一尘不染……皆由他创造而来。整个新疆之旅to do list中唯一必到目的地,就是古龟兹国,今拜城县,克孜尔千佛洞,这里便是鸠摩罗什的故乡。
为了来到这里,做了大量关于历史、宗教、艺术的功课,而当自己真的身处这千年石窟壁画之中,亲眼目睹这满目疮痍,并没有悲天悯人,反而心平气和,凡所有相,即便佛陀造像,万物皆空,一切因此而释然。
至于鸠摩罗什,他翻译佛经的优势源自于丰富的人生经历:生于龟兹,故懂得西域语言,少年游学天竺,遂精通梵文,困于凉州十八载,汉语言也运用自如。他先后在天竺和疏勒研习小乘、大乘佛法,对佛学理论和文学修辞都有很高造诣。
佛法东传的盛况,某种程度上源自于鸠摩罗什入关的曲折过程,以他为契机,先后有龟兹、大凉及其周围三十余国被灭,翻阅大量资料,并没有关于他本人对于武力征服故国,被动来到长安的情感描述,总之,这位时年五十八岁的老人,把生命中最后十二年留在逍遥园,给中国佛教留下无比宝贵的财富。
10.从库车到库尔勒
从库车大馕开往库尔勒香梨的绿皮火车,顺着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北沿,一路向东,坐在前进方向左侧,天山山脉如此连续地伴随全程,不经意间,背后的夕阳映红整个天空。
回想在库车的时光,库车老城、库车王府、库车大寺、龟兹故国……维族人对于图案和色彩的理解别具一格,使得热斯坦路的每一扇门都值得驻足,这条路并不长,也正因为如此,巡逻的公安防爆车仿佛如影随形,路尽头的清真寺谢绝参观,旁边又是一队十人以上的持枪武警,我向最边上的两位点头以示敬意,他们也满面笑容地回礼……而这一切的重点是新烤的库车大馕实在好吃,四块钱一个,三个人一顿饭只吃这个才吃了一半,在我的南疆美食榜跻身前五。
11.独库公路的雅丹地貌
《锵锵行天下》,窦文涛和周轶君登上一段雅丹地貌,在土堆高处的夕阳中感今怀古,当时躺着看平板的我就知道,这会是想要去到的地方。而关于雅丹与丹霞的区分,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风蚀雅丹,流水丹霞。
汽车行驶在独库公路,两边茫茫戈壁飞速向后划过,想起薛兆丰经济学讲义中一句话:稀缺的从来不是土地,而是位置。从南端终点往北不久,向右拐进土路,一阵颠簸过后,世界变成了火星的模样,梦想中的雅丹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迫不及待下车,几十米落差的土墩,一口气爬上来,彼时彼刻,无尽的苍凉与悲怆,亿万年的沙丘不会因为一个渺小的来访者而醒来。甘愿风沙穿过身体,将自己消解于这无始无终的时间,和无远弗届的空间。
12.吐鲁番隐秘的角落
来在吐鲁番的第五天了,对于火焰山这类著名打卡景点依旧是没有什么兴趣的,相比之下,更愿意花时间去探村,“探村”是我根据比较流行的“探店”一词创造的,用来描述身处异乡,对那些鲜有游客涉足,未知村落的无名小路进行探索,而新疆尤其南疆的诸多因素,也使得此番探村更富神秘色彩。
穿梭在迷宫式的巷道,随处可见葡萄园,几乎每家都有荫房,门窗墙壁的配色有着浓郁的民族风格,自然褪色恰到好处,偶有主人会热情地邀请我进院子,而维族小孩看上去总是那么无忧无虑,觉得这才是新疆应该有的样子……虽然明知道自己只是来到了别人待腻的地方,我也恐怕待不到吐鲁番的葡萄成熟,就吃一颗陈年葡萄干吧,让味蕾记住这日晒风干的南疆五月。
13.春风不度玉门关
如果你也听过雅尼的《河西走廊之梦》,就会对如此壮阔的画面感同身受,正是千年之前的那一粒风沙,又恰好吹到你的耳边,好似羌笛,折柳曲怨,仿佛驼铃,一路叮咛。
照片便是火焰山,一千四百年前,玄奘偷渡出关,从敦煌穿越沙漠到伊吾,今哈密,终于来到高昌国,今吐鲁番。《西游记》中与唐三藏结拜的唐太宗李世民,原型正是高昌王麴文泰,他才是玄奘西行的贵人,除了20年的盘缠,麴文泰为玄奘剃度四位小沙弥,至此,西游记中重要人物皆已登场。
转眼17年,玄奘求得真经回来,欲赴旧友之约,行至于阗,今和田,得知麴文泰已经亡故,一段佳话,就此掩埋于风沙之中。
14.结束20天南疆旅程
随着吐鲁番开往乌鲁木齐火车的启动,持续20天的南疆之旅画上句号,去了喀什、塔县、莎车、库车、库尔勒、吐鲁番,及其周边地区,很多地方可能只会去这一次。认识一些萍水相逢的人,也清楚说过再见其实再也不会再相见。好在一路都很认真,尽可能将这天山之南的一幕幕印在心中,在未来漫长岁月里,只要愿意,闭上眼睛就会浮现眼前。
图片为达卜青年旅舍,如果你来吐鲁番,可以优先考虑住这里。口琴圈的七哥,要在乌鲁木齐用最地道的新疆特产招待我,这也是我来新疆的重要原因,在我眼中,最地道的新疆特产一定是迪丽热巴和古力娜扎。
15.休对故人思故国
照片为高昌故城、吐峪沟、台藏塔、柏孜克里克千佛洞。从汉朝开始,历经1500年变迁的高昌古城已成故城,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如楼兰、精绝、交河……身处废墟之上,难免会从心底发出疑问:何以至此?而对于我这种不求甚解的历史爱好者来说,尘封的真相并不一定能够对现实有多大指导意义,反而是开放式的种种猜测,让自己感受到命运的轮回与无常,历史的千年一叹映射出个体的无比渺小,几十年的身前身后事又何必太在意,放下吧,放下并不意味着遗忘,而是即便不经意间再次想起,也不会在心中泛起涟漪。倘使他日游旧地,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16.送别乌鲁木齐
转眼在乌鲁木齐已经住了四天,明天就要离开。去了国际大巴扎感受西域风情的集市、新疆博物馆看楼兰美女干尸、红山公园远眺天山雪山、南湖公园感受城市恬静、以及南山风景区优美的田园牧歌……
此番在乌市受到了口琴圈七哥的隆重招待,谨以一张新疆土火锅照片为代表,来纪念这份热情款待,离家虽千里,似是故人来,送别乌鲁木齐,他日江南相见。
17.从乌鲁木齐到阿勒泰
吃过早饭,退掉乌鲁木齐停泊青年旅舍,十点准时出发,一路向北,两个人,一辆车,长途奔袭600公里,穿越准格尔盆地,沿途各种马牛羊骆驼群,来到北疆阿勒泰,可可托海,夜宿富蕴县。
群里聊天说过,这几年全国基本走了一遍,去过《成都》、去过《回到拉萨》、去过《广东爱情故事》、去过《西安人的歌》、去过《去大理》、去过《我想去桂林》、去过《兰州兰州》、去过《北京北京》,这次去了《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就差《江南皮革厂倒闭啦》的温州没去了,群里胖妞爹的神回复:去过《杀死那个石家庄人》吗?
18.从富蕴到布尔津禾木
富蕴县一夜无书,次日吃过早餐出发,过北屯,到布尔津吃午餐,停泊青旅休息后继续北上,沿途风景由大漠戈壁,逐渐变为绿草牧歌,走走停停,累计400公里到达禾木景区,再乘坐区间车40余公里,终于在晚11点半到达禾木村,彼时超级满月刚刚升起,构成我遇见禾木的第一个画面。
这张照片被我命名为《误入羊群深处》,上千只行进中的羊把大草原踩踏的灰尘蔽日,本是想去拍羊群饮水,没成想喝完水,我的位置却成为它们回家的必经要塞,当天,每只羊面对我都做了一个判断,走左还是右?好在没有一只羊选择顶我,不然其他不清楚状况的伙伴大概率会 不懂帮顶。
19.禾木村的白桦林
大二那年,朴树来我学校开歌友会,清楚记得前一天在寝室,抱着吉他学了半宿《那些花儿》,第二天朴树开场就是:那片笑声 让我想起 我的那些花儿……而接下来,便是引起全场大合唱的《白桦林》。
来到禾木的第二个黎明,阳光尚未到达,晨雾与炊烟凝固在木屋上空,小路上空无一人,我穿越大半个村庄,趟过小溪,来到了那片白桦林,意识到也许这么多年我并没有真正听懂那首歌。
今天已经离开禾木村来到喀纳斯,突然想起那句:最怕突然听懂一首歌,就像我祝愿,但并不相信,一个人出走半生,仍然听不懂李宗盛……那会是何等的幸运。
20.等待喀纳斯水怪
从禾木村发出,只需30公里车程,便可到达喀纳斯,爬上海拔两千米的观鱼台,满眼都是蓝色的喀纳斯湖水、开着黄色花的草原、身着绿色松林戴白色帽子的雪山、还有图瓦人的小木屋,与之前土灰色调的喀什形成显明对比。
景区景点都去过之后,便开始沿着河边徒步,逆流而上几公里,自以为看过很多风景的我,已经无法用任何视频、照片来记录当时的画面与心情,没有文字,没有诗词,就连那句通用的“卧槽”都被流水声淹没。
那天我久久地坐在喀纳斯河边,希望湖里的水怪能够出来与我相认,就如每次面对满天繁星,都希望外星人来把我带走,做研究、当人质,咋滴都行。
21.北疆以北的白哈巴
北疆最北端的喀纳斯,与俄罗斯、蒙古、哈斯克斯坦接壤,从景区乘坐区间车,一路上都是广袤的森林草场和数不清的牛羊,一个小时,便可到达被称为西北第一村的白哈巴,原始而静谧的图瓦人村庄,这里距离哈萨克斯坦仅仅1.5公里,边境线上的国旗显得尤其鲜红。
当日离开喀纳斯回到布尔津停泊住宿,结束了六晚七天的阿勒泰行程,分别是:富蕴县1天,禾木村2天,喀纳斯2天,布尔津1天。离开布尔津,逆时针北疆大环线的行程还在继续,闭目回忆阿勒泰,仿佛天地之间只有我、自然与动物……
22.从阿勒泰到伊犁
北疆逆时针大环线后半程,中午12点从布尔津出发离开阿勒泰,经由乌尔禾区,到达克拉玛依,在40度高温下感受百里油田的震撼,再向西北过塔城地区托里县,终于在半夜12点,到达边境城市阿拉山口。第二天从阿拉山口出发,途径赛里木湖,果子沟大桥,参观西部国门霍尔果斯,最终来到伊宁停泊青年旅舍,两天行程1100公里,整个北疆环线行程2500公里。
来新疆整整一个月,从南疆走到北疆,吃了数不清的羊肉串,喝了数不清的大乌苏,就连核酸都做了七次,回想坐了2+5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后第一眼看到艾提尕尔清真寺的画面,仿佛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23.伊犁喀赞其的调色盘
几年前就发现,鲜艳明媚的颜色,是可以使心情变好的,这也影响了我对衣服鞋包色彩的选择。今天就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也是整个旅程都在心心念念的,伊犁首府伊宁喀赞其,浓郁民族特色的建筑风格,极富想象力的色彩搭配,维吾尔族人家的院落,硕果累累的海棠和桑葚树,随处盛开的鲜花,直至每扇门窗,都深得我心。
光线之于颜色是无比珍贵的,特意赶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到达,慵懒滴徜徉于阡陌小路,看着柔和的晨光洒在这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的老城,不禁让人思考这里的人们对于色彩的理解是何等的独到,抑或是多么幸福安康的生活才能让他们有如此大胆的审美……
24.只缘感君一回顾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用现在的话来讲,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喀纳斯草原上的红狐,可能是太饿了,对陌生的我卸下了狐仙的神秘威严,喂了一根火腿肠,希望他世再见,已成九尾至尊。
我见过,抑或是在梦里见过,一匹眉心有白痣的马,四目相对刹那,好似故人重逢,像花虽未红,如冰虽不冻,却像有无数说话,可惜我听不懂。
南疆某个山谷沟壑中的羊圈,定格的眼神让我久久不能忘怀,多日之后再翻起照片,已经恍惚,那扇铁丝网,笼住的是它,还是我自己呢……
25.躺平伊宁停泊青旅
经过20天南疆+10天北疆之旅,终于在6月1日到达伊犁伊宁,入住停泊青旅,开启了6天的躺平生活,期间除了一日三餐四处觅食,就去了喀赞其、六星街吃冰淇淋,伊犁河看日落,毕竟,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每天都要撸串,并且按时喝酒。
依照最近比较热门的躺平话题检讨自己,应该算是躺平惯犯了,习以为常,不以为然。与我而言,比一直走下去更难的,是愿意、能够,并且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在路上停下来,如果旅行的意义有一个递进的序列,我想应该是:旅游、旅行、修行、生活,绵延的天山也并不能让人了悟,在经历一遭自我怀疑、挣扎、涅槃之后,见山仍是山,如果有方法,我想,或许,就是保持对我见与我执的觉察。
26.喀拉峻草原未闻花名
苍穹之下,茫茫草原,只是停下来拍一朵花的时间,便已经脱离了徒步的队伍,目之所及,空无一人,风明明是从远处雪山吹来的,却不断变化着方向,索性任凭这风的主宰,四处飘荡,而脚下这片海拔2000米的空中草甸,正是乌孙古国的夏都,喀拉峻。
经过6天的休整,再次从伊宁出发,向东南130公里,到达特克斯县城,其因街道按照八卦布局而闻名,称为八卦城。保持方向继续行驶30公里,便来到了这片可以满足你对草原所有期许的地方,不过,直到现在,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看见的花的名字。
27.乌孙古国的解忧公主
乌孙古国,制衡于汉朝与匈奴之间的西域强国,一条联通乌孙与龟兹的道路,称为乌孙古道,如今已经成为顶级徒步路线。从伊犁州特克斯县出发,东南方向100公里车程,经过绵延的盘山公路,到达琼库什台,穿过村子,便是乌孙古道徒步的起点。
关于漠北历史,除了“单于夜遁逃”、“大雪满弓刀”的诗句,让我时常想起的,还有那位名叫解忧的公主,她用半个世纪的边塞生涯,完成了国家与历史的重任,坚强与乐观的品质犹如她的名字一样珍贵,或许并没有人关心这位和亲使者的幸福,相比之下,那位五年便郁郁而终的细君公主,着实让人唏嘘。
何以解忧,一语成谶,“解百纳”与“百忧解”虽然殊途,也都未尝不可一试,但如果你也曾到过琼库什台,在风景绝美的乌孙古道徒步,遇到了那位穿越千年的解忧公主,记得要向她说出自己的心事,并询问她关于家国、关于理想、关于苦难的看法。
28.霍尔果斯的薰衣草
新疆彩虹之旅,由喀什土色的沙尘、到塔县银色的雪山、到库车金黄的大馕、到库尔勒深褐的干尸、到吐鲁番红色的火焰山、到喀纳斯蓝色的湖水、到喀拉峻绿色的草原、终于来到了霍城紫色的薰衣草……虽盛极一时,也意味着即将结束。
从来没敢奢求过赶上一场盛大的花期,只是在薰衣草一年中最好的日子里,恰好出现在伊犁州霍城县,山野田间,一望无际的紫色世界,花丛间漫步一上午,衣服沾满薰衣草的味道,并且,见证了其助眠的神奇力量,回程车上就睡了一路,到青旅又从下午两点睡到五点,现在又困了。
29.伊宁的无声告白
来到新疆的第45天,已经在伊宁住了半个月,周边想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各种美食也吃了不止一遍,仍然在等一条叫做独库的公路开通,而连续的塌方消息,让人觉得跟这条路并不是很有缘分,以至于,在这儿最后的愿望,竟然变成读完这本《无声告白》。
究竟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结束新疆之旅,从来都是未知,什么样的人才会对这毫无计划性的生活感到满意——正是那个曾经,能将一个月行程的往返机票、去往不同城市的车票、每天的住宿都提前订好的人……我们终此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Everything I Never Told You,都在这个叫做伊宁的城市,在夕阳下的伊犁河畔,化为无声的告白。
30.在百里画廊学会骑马
时间来到新疆的第四十九天,坐标伊宁市向东250公里,唐布拉广阔的大草原,绝美的风景被人们称为百里画廊,人生中第一次独自掌握缰绳,在没膝并且开满鲜花的草原上信马由缰、策马奔腾。
这是一匹八岁的昭苏良驹,骑上它五分钟之后,便已经完成了人与马的灵魂匹配,分明并没有说话,但它就是很懂你,轻轻控制缰绳,就会带你去到心中的那片草原。
有人自幼就很有爱心,喜欢小动物,而我是第二种——人类接触多了,厌倦了,才喜欢动物。会永远记得唐布拉草原上的那匹马,也相信世界上终归会有一个生命,愿意以某种形式陪伴着自己,策马天山,人生几何。
31.摇摇晃晃的人间
独库公路南段,夕阳下的剪影。一天之内,经历四季,从巴音布鲁克到库车,从北疆回到南疆,松林已经消失,草地变成戈壁,下到路边,沿着土堆的山脊一路前行,回头远处,脚印已经不在,心中不由想起“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想起“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但事实上,并没有孤烟直,并没有驼铃声,并没到玉门关,公路上飞驰的车辆会瞬间把你从丝绸之路拉回到现实。
32.尚思为国戍轮台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从巴音布鲁克经由独库公路,南下到达库车,转而向东100公里到达陆游笔下的轮台县,这里自古便是交通要冲,丝绸之路由伊吾进入西域,从鄯善分为中路和南路,中路向西第一站即为轮台,再向西就是龟兹古国,向北可至乌孙,向南直抵于阗。
在轮台,第一次进入了在南疆随处可见的葡萄荫房,就是葡萄晒干的地方,并且开启了葡萄园下的吃瓜之旅,初步实现了西瓜、哈密瓜、葡萄干、杏干自由。
33.灵魂只能独行
新疆旅行的第57天,来在伊宁的第28天,继《佛教的见地与修道》、《无声告白》之后,看的第三本书:周国平的《灵魂只能独行》。
旅行的路上可以遇到很多人,恍惚与麻木之间,让人有着认识了很多人的错觉——你只是见过很多人,其实并不认识;哪怕是讲过话、吃过饭,其实并不了解;那些增加在通讯录里的人,其实并没有任何联系;那些说好了要再见的人,其实再也不会再相见。
在伊宁住这么久,很大原因就是之前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看书时很难集中注意力,而在这里可以一口气看完一本书了。封底的一句话:即使两人相爱,他们的灵魂也无法同行。肉身可以结伴,灵魂只能独行。
34.爱上一匹野马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来到新疆的第60天,仿佛已经忘记尘世间的一切喧嚣,并没有人唱歌,甚至没有人讲话,回忆里的声音,也只有唐布拉的马蹄声,特克斯河的流水声,湿润的风掠过琼库什台大草原的摩擦声。
不知何时出现一匹白马,在前方若即若离,引着我走进森林深处,跨过一条小河,那里有更多它的伙伴,大家都看着我,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复杂的动物,嘴上一句带过,心里却一直重复。
35.特克斯八卦城
六月的最后一天,退掉了住了整整一个月的伊宁停泊,在客运站乘坐班车,又一次来到了特克斯野马,计划去昭苏之前,在这里小住几日。特克斯以其街道按照八卦布局而闻名,号称是一个不需要红绿灯,也不会堵车的城市,但正因为这一号称,各地的人们都来一探究竟,结果就开始堵车了,所以现在红绿灯还是装上了的。
野马青旅有个很舒服的阳台,本想借这个机会研究一下周易八卦,没有合适的书,用最快速度看完了《了凡四训》,在看《另一半中国史》;百吃不厌的烤肉2.5一串,喝到了酒瓶密封的卡瓦斯,品尝了发酵马奶子,一口下去,天灵盖都要冲开;离街的墙画都很好看。八卦城住久了,易经没学明白不要紧,希望人不要变得八卦就好。
36.告别特克斯
在特克斯八卦城住了六天,每天都要逛离街,每天都要喝乌苏,终于有一天,拿着乌苏逛了离街,墙上神秘的图腾总是那么吸引人,选了一幅拍照留念;在整个伊犁州吃到的味道排在前两名的烤肉店,每隔一天就要去光顾一次;只要路过就要进去喝一杯发酵马奶子,估计以后很难喝到这个味道。
简易篮球场,特克斯少年们玩的不亦乐乎,他们并不明白为何有个外地模样的男的,不参与进来玩,却愿意蹲在旁边看半天;一群特克斯鸭夺回了被愚昧人类霸占多年的道路优先通过权;野马二楼阳台上,美女掌柜仍未来得及下笔的画板,还有一把旧吉他,看了一半《另一半中国史》,打算回家买本看完;一定会时常想起特克斯河绚烂的日落,想起那些甘愿迷失在每条八卦街巷的日子。
37.昭苏边城青年旅舍
告别特克斯,从客运站坐班车,向西60公里,虽然在修路,难免颠簸与扬尘,但看到两旁成片的油菜花田,就已经到达了心心念念的昭苏,这里与哈斯克斯坦接壤,是名副其实的边陲县城,而入住的青旅恰好就叫边城青年旅舍。
来到新疆的第66天,昭苏地区应该是最后一站。由于地势原因,是整个伊犁温度相对低的地方,青旅提供厨房,菜市场也很近,牛肉78一公斤,从油碟可以看出,是正宗的四川火锅。
38.引得春风度玉关
一个半世纪前,一场海防与塞防之争,在摇摇欲坠的清廷展开,双方代表正是晚清权臣李鸿章,与经此一役足以彪炳史册的民族英雄——左宗棠,老佛爷一生功过是非,但在这个问题上支持左公,成功收复新疆,实在是谱写了晚清夕照中最辉煌的一笔。
车辚辚,马萧萧,猎猎长风卷起龙旗,年逾花甲的左宗棠统领全军,随后将士抬着左公为自己准备的棺材,采取缓进急攻,先北后南的作战计划,三年时间平定东亚屠夫阿古柏占领的新疆大部分地区,最终谈判收复俄国占领的伊犁地区。
如今到西北地区旅行,还可以见到从潼关到嘉峪关路两边枝繁叶茂的柳树,被后人以无限的敬意尊称为“左公柳”,这正是: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弟子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39.徒步路上的狗子
自己也搞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包的EDC清单里竟然有一根火腿肠,就是想喂给那些在路上不期而遇的野生动物。
遇见这只老狗,是在夏塔古道徒步路上,前后不见人,它突然出现,还是吓我一跳,稳定了心神,相逢必是缘分,把火腿肠咬断扔过去,意外的是它并没有吃,不过从这之后,这只狗子便一直在前面,若即若离,时而回头等我,但毫无语言交流,陪着走了相当长一段距离。
当自己突然意识到它已经不在身边的时候,环顾整个开满野花的夏塔草原,目光透过远处的松林,直至天边的雪山,空无一狗,彼时,美景竟然也显得无比寂寥。
40.执念中的伊昭公路
来到新疆的第73天,也是来到伊犁的第43天,很有仪式感的完成了旅行清单中最后的部分:伊昭公路。说到“最后”,就意味着“离开”,难免悲从中来。
认为自己并没有走完伊昭公路的执念,一如自己并没有走完伊犁,走完新疆,走完全国的执念,但走着走着,就这么走完了,五年在路上的时间,去过那么多地方,是否还记得;见过那么多人,是否还认识;吃过那么多美食,没错,都还想再吃。
当这一切完成的时候,那个最初拿起背包的初衷是否得到慰藉,陪在我身边的,留在我心里的,究竟还剩下什么,是需要花时间考虑的问题……
41.让我再看你一眼
来在新疆的第74天,最后一杯古兰丹姆冰淇淋,最后一顿老字号烤肉,最后一瓶红乌苏,最后一个十点半的日落……无法想象在今后的岁月里,如果有人不经意间提起伊犁,或是乌孙、龟兹、焉耆、楼兰、于阗、疏勒、姑墨、车师……诸如此类,诗意般的名字,我会是怎样的心情,或许应该是沉默,因为内心一定已经恍惚于2021年这个夏天所发生的一切。清风霁月,缘何停泊?让我再看你一眼,从南到北。
42.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新疆的第75天,也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天,而未来三天都会在火车上度过,从世界上离海最远的地方,一路向东,经河西走廊,穿过中原,直至海边。路途遥远,除了几种水果,还买了五个馕,累了可以枕着,饿了可以吃。
也许人类根本无法彻底遗忘曾经灰暗的记忆,但可以不断积累未来美好的素材,将前者冲淡,或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不想这么快就总结身在新疆的这段日子,两个半月的情感并没有那么容易褪去,就任凭它在接下来的时光里,野蛮发酵,肆意疯长。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43.河西走廊之梦
伊宁停泊青旅路口的面馆,叫一家牛肉面,来伊犁一个半月,只要在伊宁,基本每天去吃早餐,跟老板已经熟识,免了最后一天的单,然后从伊宁坐火车到乌鲁木齐,晚上上了从乌鲁木齐到济南的火车,数不清第多少天来,头一个没有乌苏的夜晚,坐在卧铺对面的椅子,对窗外的风景早已由初见时的兴奋,变为离别前的不舍。火车开出哈密在凌晨一点半,不知过了多久,竟然也睡着了。
醒来已经出了新疆,走过了敦煌、酒泉、张掖、武威,汉朝的河西四郡,想起那首《河西走廊之梦》,伴随火车的咣当咣当,更加荡气回肠,如果不是刚刚离开新疆,真应该每一站都下去住几天。下铺两位老红军,在伊犁服役四十多年后第一次回到兵团,见了老排长,一路都在听他们讲过去的故事。
44.结束新疆77天旅程
从伊犁横穿新疆,经过甘肃、陕西、河南、安徽、江苏、山东,回到了海边,结束新疆77天旅程。去了喀什、塔县、莎车、库车、库尔勒、吐鲁番、乌鲁木齐、可可托海、富蕴、布尔津、禾木、喀纳斯、白哈巴、克拉玛依、阿拉山口、霍尔果斯、伊宁、特克斯、喀拉峻、琼库什台、恰西、唐布拉、独库公路、轮台、昭苏、夏塔、伊昭公路,及其周边地区,那些无法说出名字的地方。
与去年秋冬的115天旅程相比,77天也算是中规中矩。而此刻,那只喀纳斯草原被我喂过的狐狸,那匹百里画廊载我奔腾的良驹,那条夏塔古道为我带路的狗子,还有那些在新疆遇到的人,你都如何回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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