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散文】任珏方:德国烤肠啤酒

发布于 2021-11-11 18:46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今日导读：“小说呈现”米儿病了，整天迷糊，嘴里老是念叨依黛娜皇后的名字；“精彩散文”过年时，我们各自回家。之后，疫情分开了我们；“诗歌矩阵“一条鱼啄碎了白云的镜子气泡吹破了它的问题；“文学艺术”《围城》，不仅是婚姻，生活也是。欢迎阅读。

精彩散文

文|任珏方

微红烤肠盘在白色瓷盘中，点缀着薯条生菜叶。另有大盘烤肠，直直五根，略粗略焦，黄色光泽在热乎乎的香气中，与三里屯夜景很搭。羊角面包篮旁是两扎啤酒，黄啤与黑啤。这些食物名称是德国烤肠和德国啤酒。面前铮亮刀叉银色表面映射着酒吧灯光，暗红与淡黄之色凝固如汤汁……我们已经急不可耐，在饥饿和对食物的贪婪下，很快举起刀叉。烤肠不愧是德国烤肠，一刀切下，热油流出，口中也顿生津液。烤肠有咬劲，但在牙齿间又酥松醇香，口感陌生又亲切，细细品味，都舍不得举起啤酒杯，让厚重新鲜的啤酒味盖掉烤肠味。其实啤酒也好。酒吧里有一五米高的啤酒桶，据说酒就是在其中酝酿发酵，冲着这酒来的吃客颇多。好食物不嫌多，目光中就有不舍。那时是晚上七点许，京城夏日的暮色刚刚拢上。九号桌，在酒吧外，一个铺着木地板的平台上。那里是工体西路，我们从三里屯步行而来，唯一目的便是德国烤肠和啤酒。

这是Z先生早在一年前发现的，带着我们来吃。他来自河南商丘，我喜欢他的第一理由是他真心爱美食。对于精通和擅长，有入世才有出世资格之说。Z先生父亲原是豫剧团团长，我相信他在吃方面条件优渥，对美食的品鉴让我信服。我喜欢他的第二点理由，其实也与吃有关。他不保留，喜欢将美食分享给大家。我无疑是最大受益者。

我曾与Z先生乘坐地铁，骑单车，外加步行，在北京城为美食奔波，有飞蛾扑火之感。工作颇累，我们还心甘情愿为美食出门。作为美食家的Z先生，脑中装着一张北京美食图。我跟Z先生认识第二天，他就带着我出去吃饭。走完大街，转入胡同，进到一四合院。院里一家宅子，是涮羊肉店。让我觉得不简单的是，街面上并没店铺招牌，但Z先生轻车熟路。后来我问Z先生，他告诉我美食地图是从长期在京城工作生活的人口中得来的。Z先生说完，笑着看我，补上一句，品质有保障。黄色的路灯光照在他脸上，脸色暖暖的，让我觉得舒服。

那时，我们同在北京搞一个项目。离家独自在外，便把多余精力用在吃食上，让胃舒服也算是照顾自己。在找美食上，几乎无微不至。一次，我们穿街走巷到一户人家去吃烤饼。那是知道地方也找不到的地方。站在大街上，几经电话联系，店主出来领我们进狭窄胡同。那胡同窄到两人不能并行，然后进到一个两平米不到的院子。女主人在厨房给我们烙饼，那厨房也小，小得只能容下她一人。我们是在主人的卧室里吃的。一张小桌，三张小凳。我们是四人，除我和Z先生外，还有山东的L兄，湖北的Z导。L兄年纪稍长，是大哥，一位作家。Z导是导演，其实他拍电影谱曲唱歌都很专业，在我们系统里是名人。三张凳，主人便邀请我们其中一人坐床沿吃。没好意思，所以那顿饭总有一人站着。但食物很好，也有名气，我们还没吃完，就有人站在院子里等位。男主人在一旁给我们讲了他的心酸家事。他儿子脑袋里有瘤，这故事就着那些烤饼，让我对男主人的脸留下了深刻印象。

名吃自然不会放过。取号排队，长时间等桌这样的事，身在其中已经从容。唯一没能吃成的是老莫餐厅。我与Z先生两次到护国寺吃北京传统小吃，从一家店吃到另一家店。或面对面坐在京城夜色下，分享精致糕点。或坐大堂，里面桌椅不起眼，但一抬头满墙都是名人来店照片。我面前一张是张国荣的，从年纪上推算应该是拍《霸王别姬》时。Z先生孝顺，吃完还特意给父母买些寄回。有次回家，他专程跑去买了带回家。

有一次我与Z先生在圆明园里转到天黑，到要吃晚饭时，我提议肯德基解决下，Z先生不肯。他带我往夜里北京深处去，依旧是出地铁进小街，去找一家在他美食地图上的店吃涮羊肉。那一顿饭让我对羊肉有了新认知。于是有了后来常去老刘烤肉店。老刘烤肉店在磁器口那边。那天我与Z先生在国家大剧院转悠，出来后生出去吃一顿的愿望。我们从天安门广场那边，各找了辆共享单车一路骑去找这店。费些周折，终于找到……酸菜拌羊肉，鲜切牛肉，铝制瓶装鲜啤、自制酸奶……炭火赤红，呲呲声不断……碰杯，在烤盘上翻捡……一顿饭的功夫，我就死心塌地爱上那家店。于是一趟趟去。有时乘坐地铁7号线去，有时从前门走八大胡同步行去。项目组来新人，欢迎宴放在那里。有人离开，告别宴也放在那里。去湖广会馆看德云社演出，更要到这家烤肉店去了。我们盼望着北京城下雪。雪花纷飞，盖住胡同两边的矮房，铺满门前的地面，就着炉火吃烤肉，我们都认为这是美上加美之事。

我们在北京城四处留下找食的身影。最远的一次，我与Z先生去香山，他背着一个大包。到午餐时候，那个背包简直是哆啦A梦的，里面装着许多美食。原来Z先生为这趟出门，一早去买了京城有名的煮牛肉等食物。那一顿饭，我记在了脑中。不仅是松软的大块的牛肉，还有Z先生的认真。我们在颐和园时，见到一中年人坐在湖堤上独饮，身前摆着三盏小碟。这风景中的风景打动了我们，决定也要这么吃一回。Z先生在香山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后来，我们再去那家德国酒吧，店已停业。听说那家酒吧原是德国使馆人员开的，要关闭时，经不起众多食客请求，又开了一阵。停业，也不意外。当工人体育场因疫情防控没观众时，这家店生意自然受影响。

我与Z先生还有后来的黑龙江小Z站在玉渊潭那边的电视塔上，环顾北京城时，曾说下豪言壮语，要努力在这里有寸砖片瓦。能实现的，自然不是豪言壮语。过年时，我们各自回家。之后，疫情分开了我们。

至今还有联系。到丹阳看你……等着你……到北京碰面……期待着……我与Z先生这么在、电话里说着，听声如面，但日子在一天天流逝。Z先生的行程卡带上星号时，我知道见面已难。

Z先生长相像某位名人，走在街上，警察会暗自看他。但我喜欢Z先生的第三个理由是，他喜欢着我喜欢的某些东西，比如影视。早在十年前，他就拍出了科幻片，属于“超前科幻主义”。为此这个剧组在去年举办了团聚会。在我们分开的时间里，他拍出了三部微电影。

那些美食，本质上都与影视有关。因为我与Z先生参与的那个项目，是搞一个电视剧，上央视播，为此还见了京城一些名导名编。没成，也是因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