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刻在瓜蒌里的记忆》

发布于 2021-11-11 18:43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照在小院里。院内的树上墙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瓜篓，开着洁白和淡绿色的网状花朵，在阳光直射下，熠熠闪耀着奇光异彩。蜜蜂繁忙的采食花蜜，给这寂静的小院，增添了不少情趣和温馨浪漫。看着眼前的瓜篓，不禁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在那缺粮年代，就是这瓜篓填补了我的饥饿，从此我记住了瓜篓，这是刻在我心头上的记忆，抹不去，擦不掉……

全家下放前，年少的我，从没有见过瓜蒌，更没见过她开花。刚到村里的时候，看见家家的院墙上，爬满藤蔓开着的小花。就问他们：“这叫什么花？”村里人笑着告诉我：“那是瓜蒌，一种药材。”瓜蒌，在当地也叫野葫芦。她的藤和丝瓜藤很相似，结的果实如苹果大小，成熟后是黄色的，可做药材。后翻阅字典上面讲，瓜蒌还名为括楼，药瓜等，为多年生草质藤本全株供药用，有清肺化痰之功效。属葫芦科括楼属植物。

记忆里我们生产队，大面积地种植当归，经常会看到有人来村里收购药材，他们顺便也收购瓜蒌，所以好多家都种起了瓜蒌，为的是能赚点盐钱吧。我的母亲非常勤劳，很快适应了农村生活，受他们影响在我家小院的树下，墙根边，仔细的翻土，用脚踩，挖出一个个坑，点种了许多瓜蒌，想为家里增加一些额外收入。

就这样，每年七月花儿盛开，洁白的，淡绿色的花瓣，水盈盈、娇滴滴，像是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它们开在树间，开在墙边。一片片娇嫩鲜润的花瓣，簇拥着许许多多正待开放的花蕊。要是有阵阵微风吹过，花就会轻轻地颤抖，散着自己淡淡的清香。

母亲一生很爱干净，每每带我和四姐为瓜蒌松完土浇好水，就催我们快去洗手，说不洗手不许吃饭。等到我们睡下后，她会把我们带了土的衣裤洗的干干净净。

对于瓜蒌，就在她们快要长成藤蔓的时候，母亲就在她们根部，埋上一些竹节棍子，由她们向树上，墙上自由攀岩。每当乌云翻滚，下雨刮风的时候，母亲怕瓜蒌会被风雨打坏，就像待自己的孩子，给瓜蒌秧子蒙上塑料纸。而到阳光灿烂时，母亲取下塑料纸，又会站在瓜蒌前，看着心爱的瓜蒌又长高了，她就高兴的眯起眼睛。平时不管有多忙，只要有空闲时间，母亲就蹲下身或弯起腰，不是帮瓜蒌苗拔草，就是给瓜蒌苗施肥浇水。

那瓜蒌在母亲的细心照料下，蹭蹭地往上生长着，就像是我和四姐，母亲的儿女，享受着母爱阳光般的温暖和照耀，并在不断地长大长高。等到瓜篓成熟的时候，母亲就摘下她们，能卖的就卖，不能卖的，就挂在小院的通风处，让她们风干，变成一只只可爱的小葫芦，供我和四姐收藏玩耍。

那个年代，家里穷买不起菜，母亲也会把瓜蒌叶子，摘下来洗洗干净炒着吃。有一次住在隔壁的四川女人，看见我家的瓜蒌长势特别好，大概也是因为没菜吃了，就悄不吭气的把我家开在墙头的瓜蒌，摘了点回去拌菜吃，惹得母亲很不高兴。

当母亲气呼呼的要去找他们家论理时，被那天回家的父亲拦住了：“我说别去了，吃就吃点吧！街里街坊的，还不因为穷闹得啊。”说得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当下又多摘了一些，让我们姐妹给他们家送过去。还有一次我和四姐在院里跳绳，不小心刮到了瓜蒌，秧子一下断了，让母亲看见了，她狠狠训了我们一顿：“知道不，瓜蒌秧也是一条生命，怎么不注意不懂得，好好爱护保护他们呢？”

母亲身体不是很好，却特别能吃苦耐劳。为了补贴家用，她不仅把瓜蒌照料的特别好，为我家带来了收入，还把三姐从农场买回的小鸡，养的肥肥壮壮去卖钱，并和村里人学起了养猪，得到了村里人的称赞。母亲也是一个勤劳朴实的人。下放农村后经常胃痛，可从没误了干活。只要队上铃声一响，母亲就跑去队里上工，收棉花，晒棉花，除地，割草啥活都干，就这样回到家，还得为我们姐妹做饭和洗衣服。

我的母亲，更是一个坚韧顽强的人。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就发现母亲躺在小院里，旁边还有几滴血，我被吓得直哭，嘴里不停喊着：“妈！妈！你是怎么啦？你可别吓唬我呀！”母亲终于在我的哭喊声中醒了，她笑着告诉我：“孩子不怕，妈没事。”母亲还说她正在绑瓜蒌秧，不知道头咋就晕了一下，可能是没睡好吧。

母亲生病后，最后一次去医院治疗，看着母亲瘦弱的身体，我们都很心疼。在上楼梯的时候，我怕母亲累着，就跑过去搀扶母亲。没想到母亲说：“我还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你跟着走就行了。娃呀，记得别忘了给咱家瓜蒌浇水。”更没想到的是母亲这一去，时间不长就陷入了昏迷，没能再看我一眼，和我再说一句话。想到母亲，我的回忆里便充满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