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巧娟(陕西)散文《永不言败的白杨树》

永不言败的白杨树

文/倪巧娟

他是我初中的同窗好友，和我一般大。三年的时间，他以一个学习踏实、认真、刻苦的人物形象被我划入了志同道合的好友行列。他来自地地道道的农村家庭，善良、厚道而又热心肠，这也为他赢得了几个知心的好朋友。
他和我们大多数同学一样，父母皆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中国普通农民，生活自然艰辛一些。作为农家子弟，我们身上多了一份吃苦耐劳，少了一份安逸享乐，而他似乎比我们更难一些。他的家在比我们更偏远的山村，有一个姐姐。听说他的父亲有腿疾，母亲也常年身体不好，这就让这个四口之家更是在艰难中行进。初中三年的学习一晃就结束了，中考也为我们开辟了不同的人生之路：我上了师范，他和大多数同学一样上了高中，当然那年他的成绩并不怎么好，只是勉强到分数线而已。在不同的学习环境中，我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虽然也有联系，但毕竟了解的也少了。
又是一个三年，再次站在人生选择的路口，我回到了家乡，成了一名代理老师，等待时机参加招教考试。之后从他口中得知，当年高考一结束，他就背着行李去了深圳打工，因为他知道他考不上一所好大学。他说，走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他独自一人行走在大雨中，对未来他是迷茫的，但又是无可奈何的，他要出去闯一闯，那张年轻的脸上是一双坚毅的眼神。之后的两三年，我辗转于各个学校之间，而和他也是鲜有联系，我想在那个繁华而又陌生的大都市，他应该生活得也很艰难吧！
再次见到他，又是几年后。熙熙攘攘的年集上，碰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他，他已不再是那张充满稚气的脸，倒是多了几分成熟，似乎还有几分喜悦。简单交谈才得知，他已从深圳回来了，目前在西安跟着朋友一起做室内装修。这次主要是准备结婚，家里为他介绍的对象，父母催得紧，年前就要把婚事办了。我听了，不知是该恭喜他，还是应该劝劝他，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些。我想，还是祝福他吧！
大概是两三年之后的同学聚会，又见到了他，当然还有他的妻子，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漂亮的胖胖的女人。从另一个同学口中得知，他的妻子比他小好几岁，当时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们并不太了解彼此，就这样凑在了一起。生活中也很少有共同的话题，怪不得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扭。匆匆相聚之后，我们又继续着各自的生活，也都经历着不同的遭遇。有一段时间，因为我的生活出了一些变故，和同学的联系也多了起来，我才渐渐知道他的生活也是一地鸡毛。妻子压根儿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每次问他要了钱就失踪了，过一段时间没钱了，又回来了，拿了钱又找不着人了。他也很苦恼，却又无计可施，虽说经过几年的打拼，他在西安靠着自己的勤劳拼搏，也是有了不错的收入，可这辛苦钱也经不起如此折腾呀！我们都劝他，要不就生个孩子吧，女人嘛，当了妈妈也就收心了，他也觉得有道理。谁知经过检查才发现，妻子是输卵管不通，于是他们又开始了漫漫求医之路。眼看钱也花的差不多了，病也看得有眉目了，命运似乎又和他开了个玩笑，妻子要和他离婚。他很无奈，也不甘心，这段并不幸福的婚姻，他付出了努力，也投入了十几万的金钱，可是最终却落得人财两空。我也只能劝他，既然错了就及时止步，这样耗下去只会失去的更多。离婚后的一段日子里，他很消沉，于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朋友圈时常见到他发的早出晚归的忙碌状态，完全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辛苦的付出总有回报，凭借这这股拼劲，他在西安买了房，也买了车，也算在这个他洒下汗水的城市有了安身之处。
一晃又过去了几年，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的朋友圈晒出了婚纱照，我真的是惊喜极了。原来他的准新娘是别人介绍的，已交往了好一段时间了。对方也是离过婚的，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女儿，不过一看就是个过日子的女人。我想，其实这也是挺不错的结局吧！之后他的朋友圈除了继续奔波忙碌的工作状态，还有回家之后妻子为他准备的可口饭菜，这些终于让我感受到了他的生活也有了温度。只要遇到对的人，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婚后一年，他终于迎来自己可爱的儿子。看着他发的朋友圈，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那种抑制不住的惊喜和激动，从此他的朋友圈又多了这么一个个可爱的小人儿。至此，他连忙碌都是幸福的。
可此时，命运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的父亲肺部感染，在县医院治疗，可由于拖得太久，出院后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大小便失禁、语言功能下降，生活几乎都无法自理了。此时的他真的又是一筹莫展，生病的父亲只能留在老家由母亲照顾，他还要继续回到西安赚钱养家。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可他不硬扛起又能怎么办呢？就这样，他的朋友圈除了继续忙碌的工作状态，还有渐渐长大的儿子玩闹的照片，也有时常奔波于西安和老家之间的身影，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都说命运之神都是公平的，可我怎么感觉他好像被遗忘了似的，生活中总是遭遇这样那样的磨难，庆幸的是他是越挫越勇，在夹缝中求生存，终于让命运之神都不忍心不眷顾他了。他只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个，而正因为我见证了他坎坷的人生，就对他的遭遇充满了同情。当我们都成为一个成年人之后，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高考落榜、婚姻失败、双亲生病，或许经历了这些，他已对未来无畏了，再大的磨难，他都做好了面对的准备。他犹如那大漠中的一颗白杨，经历狂风暴雨却依然傲立于天地之间，高昂着头，不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