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作家和他的狐狸

发布于 2021-11-22 21:52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生态文化》杂志2021年第5期刊登了徐祯霞撰写的“一个作家和他的狐狸”,本期gongzhong号选登这篇文章,以飨读者。


一个作家和他的狐狸

徐祯霞

来到商州,卫民先生说,带你们去看看我的狐狸吧,我惊喜不已。惊的是,总以为狐狸近乎是仙物,哪是可以随便看得到的?因为,我长这么大,从来是没有见过狐狸的。喜的是,能够看到那么可爱通人性的生灵,那的确是一件意外之喜。

结果是,我们大家欣然前往。

对于狐狸,很多人都是好奇的,而多数人的好奇应该来源于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里关于狐狸与书生的种种故事。那些狐狸,个个通人性,娇俏可爱,且美貌非凡,她们总是偷偷潜伏在人类活动地带的边缘上,远远地观望并窥视着,一旦发现某个心仪的男子,她们就会变成一个迷路的人,或者是孤苦无依的女子,楚楚可怜而又不知所向,博得心仪男子的同情和垂怜,将其收留,后配成佳偶,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从这个角度来说,狐狸确实是可爱的,她们无纵恶做恶之心,却善解人意,心地善良,愿与人类为伍,愿与人类为友,重情重义。仔细一想,这么样一个可爱的生灵确实是不令人讨厌的,甚至于还是能深得人类喜欢的,尤其于男子,我想,很多男子估计都有一个关于狐狸情缘的梦想,期待哪一天,在某个丛林的边缘,邂逅一个狐狸摇身一变的美丽女子,同她相知相恋,感受一段人狐相恋的美事。

只是不知卫民先生养了那么多的狐狸,究竟有没有邂逅一回狐狸变得的女子,赚得一个红颜知已,大伙都好奇并调笑着,卫民先生只笑不语。

卫民先生是个作家,善写小说,人有趣,小说也有趣,在业内广有美名,而他不仅是响名在外的作家,还是一个实业家,要说他的人生,那还真是一本耐读的书。以前听人说,他养过狼,这让他成为商洛的一个传奇。狼是何许物种?岂是一般人可玩弄之物!而他居然敢养,成群地养,初听到之人莫不咂舌。后听其细解,才知是豺狼,人传着传着,也就成了狼了,但也够骇人的。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又养起了狐狸,他干的事,总是能让人大跌眼镜,想常人之不敢想,为常人之不敢为,可是,他不仅敢做,敢为,且都干成功了。

我们一行人开了四个车,前后相随,同他来到了他的老家黑龙口的麻街镇雷锋村,我们在一棵百年的老柳树前将车停下,大伙陆陆续续下了车,尾随他拐进了右边的小道,大约蜿蜒了一百多米后,来到一个锁着大铁门的院落前,院子的后面,便是他的狐狸养殖场。一进院子,便见墙上挂着的一溜狐狸皮,毛色光滑而柔软,静静地贴在墙上,这应该是狐狸生命最后的归宿,在人来说,狐狸如果不能变成美丽的女子,那么它最大的价值便是它的毛皮,它那高贵美丽而雍容端庄的气质最后转接到人类的身上,让它生命的意义得到延续,以体现它不同凡响的生命价值。这个结局,不知道是狐狸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人不得知,或许觉得也没有必要知道。

在以人为主导的生态体系中,所有的物种都是为人服务的,有的用处在其肉,有的用处在于毛皮,还有的用处在于入药,譬如说鹿茸、蛇油、熊胆等等,它们的一生,总是在为人类提供某种益处而存在的,否则,它们也一样为刀殂、为鱼肉,在其他物种的弱肉强食中生存或者是毁灭,大自然优胜劣汰的法则就是这么残酷。

院子里是一溜长长好几排架在架子上的铁笼子,这些狐狸都被关在这些铁笼子里。它们突然见人有点怯,头和身子使劲地往里缩,但笼子就那么大的个地方,再缩,它们也在我们的视线中。这些狐狸有白色的、灰色的、棕黄色的,还有红色的,同色毛种的关在一块,估计为了方便喂养,也方便它们的沟通和交流。卫民先生打开一个铁笼子,抱出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狐狸很乖,待在他的怀里,安静温顺得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卫民先生抚着它的毛发,眼里溢满了慈祥和温情,这让人突然觉得他抱的不是狐狸,似乎是他的女儿,一时之间,画面美极了,动人极了,众友纷纷拿出相机,拍下了这难觅的一刻。人多爱养狗,倘若养一只狐狸,狐狸又能带给人怎样的乐趣呢?我突然瞎琢磨起来,因为在我的周围,从来没有见有养狐狸的。而卫民先生,却是一个养狐狸养得成功的人,据他自己所说,他养的狐狸有四百多只,这可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那些狐狸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任凭我们惊诧、打量和调笑。它们并不做声,只是睁着两只亮闪闪的大眼睛瞅着一个个从它们身边经过的我们。在我们眼里,它们是一只一只的动物;在它们眼里,我们又是什么呢,是否是对等的?未为可知!

在这所有的狐狸中,我是喜欢红狐和白狐的,红的如火,白的胜雪,它们都是狐狸中的贵族,美的化身,而它们的美又总能带给人无尽的遐想。一只硕大的白狐吸引了我的目光,这只狐狸白得就像是一团洁白的滚动的雪,除了两只眼睛和嘴巴是黑的,其余的都是白的,纯白纯白,白得没有一点瑕疵,没有一点杂色,没有一点污浊。这该是一只怎样美丽而又圣洁的狐狸呀,在这只狐狸身上,我真的真的能感觉到一种仙气,一种动物特有的高贵与纯洁,纤尘不染,实实透出一种跳出红尘之外的仙气。狐狸是一种动作迅捷的动物,静时如处子,动若脱兔,此时,它是被关在笼子里,倘若在密林里,眨个眼睛,便是寻它不着的,它若变成一个女子,定然也是一个仪态万方高贵优雅雍容美丽的女子,而这样的女子,又如何不让人注目,让人怜爱,令人心情愉悦呢?

我痴痴地望着白狐,它也定定地望着我,并不怯我。看样子,它是看出了我对它的喜欢,才这样友好地与我对望。这时,陈瑞的歌声又飘进了我的耳膜:“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 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 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 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 千年孤独 /滚滚红尘里 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茫茫人海中 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我爱你时 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 /离开你时 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这是一种怎样坚韧而又凄美的爱情,说的是人狐情难了,又何尝不是现实版的爱情的蛊,有多少的爱不求回报,无怨无悔,一生的守候,只换得一个转身的回眸,可这人世间,却偏有这种坚若磐石的爱情,令人感动和神伤。

好在,这些狐都是关在笼子里的,它们没有机会走出去,不用经受这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爱情,如此,它们又是幸运的,平平淡淡安安然然的一生,亦是好的。

爱,有时是蜜汁;爱,有时又是毒药。

在《聊斋》里,人狐的故事,最后多是以狐女香消玉殒而终结,少有相携到白头的,那些狐女以天使的容貌出现,最后却总是苍凉和相思成疾,让人感伤与叹惜。

如果我是狐,我只与人做朋友,绝不让爱生根长叶,而那应该是人狐相遇最好的结局,最起码自己还是一只可以时时被人想念的狐,而非被人遗弃的狐。

天色不早,我们要走了,只愿这些狐永远都是美丽的狐,不再被爱身伤和心伤,做一只无心的狐,想必应该是狐最幸福的事。

我们一行返程。卫民先生留下了,一个作家和一群狐狸的故事还在继续……


徐祯霞:女,笔名秦扬、徐祯燮,陕西省柞水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9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第八届冰心散文奖获得者,陕西省文化厅百名文化艺术人才。2008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已有1000余篇作品刊发于《中国作家》《北京文学》《散文选刊》《诗刊》《美文》等各类杂志报刊,50余次获奖,公开发表作品300余万字,作品入选20多部散文诗歌小说选本,多次入选中学语文试题和各类学生教辅读物。



图片来源网络



往 期 精 彩 内 容 回 顾



审核:曹靖

排版:董哲


点击下方ErWeiMa 中国林业文联



相关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