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村流坑走走(散文)
发布于 2021-11-23 09:51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在古村流坑走走(散文)
陈青峰
明崇祯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1636年12月21日),旅行家徐霞客来到江西乐安,惊奇地发现一个“万家之市”,这就是古村流坑。
远处,群峰拥翠,黛青的山水烟云间,一条清澈的乌江河,如臂弯般,挽住了“活水簰形”般的千古流坑村。一棵棵香樟树,以虬枝盘曲的古风雅韵模样,巨人般撑起了一片宁静的荫凉。
于是,流坑便俨然如一幅深藏山中的古画,岁月悠悠,仿佛时间静止,风雨侵蚀,宛若飞鸿留痕。至今,依然是古色古香,云烟满轴。
在流坑棋盘般纵横的古巷走走,便如同在历史的隧道穿行。那河边斑驳的古门楼,如久经风霜的面孔,墙头宿草、望之若古人须,那端然的凝视,使你感到有几分深沉,又有几分肃穆。由此,缓慢地、一本正经地走进那窄长悠深的古巷。此时屋檐相接处,漏下一线天光,涂抹着脚下已经被磨光的鹅卵石镶嵌的图案。不需要寻觅,那一座座得徽派建筑之风的深宅大院都是明清时期的老屋,一片深沉古朴的气氛,已让人不容分说地融进了过去的岁月。你抬头低首,摄入眼帘的墙面檐头、屋隅窗棂,那些匾额楹联、泥塑砖雕、木刻彩绘,虽古迹斑斑,却依然掩不住宫娥颜色般的华美。古人的墨迹,高悬在古屋厅堂门楣,如题跋之于画卷。那劲秀的“资深居”、端稳的“太和堂”、圆逸的“九德堂”、丰润的“理学名家”、凝丽的“望重端僚”、俊逸的“太和元气”、古劲的“鲲化南飞”,足以让现代书法家流连揣摩,使继踵者再难插笔。
在流坑的村巷,随便走走,偶尔拐入一户人家,便好似走进了一个朝代。幽暗的堂屋里,窗棂隔扇斗拱斜撑雀替的雕饰,宛如一部志书的插页,光亮了人的眼。那栩栩如生的历史人物、戏曲故事、动物花鸟、山水云龙,以及灵动的暗示,叙说着某段历史的底蕴。每一扇窗都有一个图案,菱形、直条形、拐子形、拐子嵌梅花形,都是一个古典的话题;每一个斗拱斜撑,都有一个吊人胃口的悬念,卧龙、神仙、高士、梅花鹿,都是一个生动的细节。而明朝的砖雕照壁,在灰黑中凸现出来,如古人多彩的梦,闪出一道道斑斓的灵光:那望日的麒麟,龙头鹿身牛尾,鳞甲开张,腰身紧缩,前脚腾起,张口吐舌,双耳耸立,似要一跃而起;那丹凤朝阳里的雀、鹿、凤、猴,在一派祥和怡然中,暗示着“爵禄封侯”的憧憬;那仙鹤、燕子、鸳鸯、翠竹中的荷莲,一支荷露尖角,一支半含半开,一支艳丽开放,正值“连升三级”,其上卷云缕缕,阳光普照,凤凰引颈朝阳……
从流坑古老的梦中走出来,竟又是一条古巷,村里老少娘们和半大孩子,坐在古代的屋檐下那光洁的石阶上,剥着莲蓬,怡然恬静,如一幅民俗画,静静地把古今联系在一起。那些状元进士、官宦商贾呢?似乎都只是出了远门。那些深宅大院楼门巷陌只在不言中永远地等待。
一巷又一巷的明清建筑,填满了流坑的古典故事。透过升腾书屋我似乎看到流坑书生奋发苦读的背影;走在状元楼、五桂坊、翰林楼的古旧残迹之中,依然使人感到金榜题名时的得意。那绿草萋迷的董家祠堂的遗址上,五根石柱如五指擎天,撑起了一片空旷和沉寂。一对红石巨狮,以无声的威严,吼出一片“钟鸣鼎食之家”不可侵犯的显赫。近旁儒林发藻文馆里,一间间书室考房,虽腐朽却依然浸染着古籍的气味。那宁静的天井池塘以及郁绿茂盛的桂花树,好似书生们文思郁郁的深邃思索;那满地苔痕,宛如散泼的遗墨;那石板缝里挤出的淡淡的小草,却又如信笔的涂抹……
在古村流坑走走,似乎每一步都踩在了董氏先人的脚窝上,即使是一片乱石铺街的废墟,好像也埋藏着岁月深深的积淀,残留着时光中斑斓的旧梦与风月。
夕阳西下之时,我向这千古之村投去最后一瞥,感觉着一种沉甸甸的满足,那斑驳砖瓦中蕴藏的古典之美,使我若有所思——而隐蔽在村头某一棵树的绿叶里的蝉,却无动于衷地鸣出一片夏天的情调,一切是那么的宁静,我就这样走了,却留下了初识流坑的一串串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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