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宏伟||初为人师的日子

发布于 2021-11-26 20:26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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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07】

初为人师的日子

河南南阳王宏伟

从教二十余年，弹指一挥间，几多往事如烟。惟初涉教坛的那段岁月铭刻心间，每每想起，犹如打开一坛陈年佳酿，让我回味无穷。

那是1994年的秋天，我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回到故乡。

当时农村教师的工资很低，新教师每月272元钱，就连这微薄的薪资，一些经济落后的乡镇也不能按时发放。因此，家人希望我能分配到条件相对好一些的学校。可是想法归想法，常言说得好：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家里穷得叮当响，没人脉没门路，想也是白想。我的态度是顺其自然——分到哪儿就去哪儿，好赖有个工作，不管咋说也算是“铁饭碗”。我深知像我这样出身寒门的孩子，一无所依，只有靠自己努力，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家里人不甘心，瞎忙活了一阵子，结果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最终，我被分配到离家10多里地的一个偏僻的学校——徐坪小学任教。

8月30日，我独自带着行李，骑了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全身都响的自行车，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所孤零零的小学。

尽管我有心理准备，可是望着眼前的学校，还是颇感吃惊与失望。它建在荒岗野岭上，坐南朝北，方圆二三里没有人家，校园周围有许多坟茔，甚是凄凉。校舍也很简陋，除了学校中央建有一栋两层教学楼，其余都是些低矮的土坯草房。后来，听八叔（学校的校工）讲，这里原来是一片乱坟岗，平整之后建的学校。学校西围墙外，有一条干水沟，当地百姓都叫它“鬼沟”，听起来就瘆人。夏夜月黑，有时可见点点磷火，忽隐忽现。

见我站在学校门口，一群活波可爱的孩子，一边用惊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一边唧唧喳喳朝着屋里高喊：“校长，校长，有人来了，外面有人来了！”伴随着孩子们的呼喊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位精神矍铄的长者，50来岁，中等个子，背发头，戴着一副老花镜，衣着朴素，且很儒雅，笑容特别慈祥。他老远伸出手，疾步上前，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兴奋中又略带歉意地说：“你是新分来的教师吧，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他的热情，让我冰凉的心，感到了一点儿温暖。他是杜松臻校长，我的第一位上司，也是我最敬重的终身难忘的一位好师长，好领导。

学校安排我和周老师两人共用一个办公室——两间旧草房，中间没有界墙，这也是我的住室。室内东山墙根的地面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土坑洼儿，那是屋顶漏雨砸出的印痕。学校还为我配了一桌、一椅、一床、一煤火炉和一套崭新的炊具。就这样，我在这儿安营扎寨，开始了一段清苦孤寂的教师生涯。

教学工作很不轻松。学校教师少，我一人担了四年级语文、地理、品德、体育四门学科的教学任务，并兼任班主任，一周32节课，雷打不动。整天备课、上课、批改、辅导，还要处理学生之间的小纠纷，完成学校安排的其它工作任务，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累是累了点，可忙碌充实的生活让我暂时忘却了心中的那份孤独。

生活对我来说是个大问题。以前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现在柴米油盐之类的事情都要亲自操办，没有经验的我被这些琐事搞得狼狈不堪：不是做饭忘了开炉子盖儿，就是忘了续煤球把炉火弄灭了；炒的菜，不是太淡，就是太咸，还总是把面汤做成了“糊了汤”。那时常吃的饭是方便面，饿着肚子上课对我来说也是司空见惯。

教学的劳累，生活的艰辛，我都可以忍受，最难熬的是一个个漫漫长夜。学校13位教师，只我一人住校。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喧闹了一天的校园一下子变得死一般的寂静。草屋里，一盏孤灯，冷冷地伴我坐在办公桌前。先是处理完当天的工作，然后再准备明天的工作，随后便是百无聊赖。四周静得可怕，我孤独的思绪在无垠的荒野上飘游。偶尔有一只夜莺在屋顶上鸣叫几声，便觉得声音那么悦耳，那么动听。我彻底品尝了“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的滋味，彻底读懂了“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的”含义。

每当这时候，我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借以打发这漫长的时光。有时以书为伴，沉浸其中，忘记时空，悠然自得，不知不觉间就是大半夜，回望平生，数那段时间读书最多；有时以水为墨，以地为纸，笔走龙蛇，自得其乐，直写到盆水尽、人困乏，残月西下，方罢，遂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