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泉文学散文】||孟宪春:巷口里那一抹乡愁_语文阅读

发布于 2021-09-06 11:36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巷口里那一抹乡愁

孟宪春

诱人的香，让我情不自禁地拐进了小巷。

巷口处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卖烤红薯的大姐拥来拥去。我很纳闷，便凑过去观望。原来，不是大姐长得俊，而是大姐烤红薯的技巧与众不同。难怪招来这么多顾客。等了许久，我毫不掩饰的舔了舔嘴唇走了过去。刚要开口，突然从身后挤过来一个领着小男孩儿的年轻妈妈。她伸手指了指我已看中的那两块烤的又黄又大的红薯说：“大姐，我要这两块！”“好的！”大姐笑盈盈地将红薯称好装进纸袋。也许红薯的烤味太香了，小男孩儿无法遏制腹中的馋虫，迫不及待的抢过了妈妈手中的袋子。谁知吧嗒一声，两块红薯全都落了地。小男孩儿哇的一声哭了。这时，妈妈心疼的说：“宝贝儿不哭，妈妈再给你买！”年轻妈妈边说边扭头：“大姐，再给我来两块！”说完一猫腰把掉在地上的红薯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

望着年轻妈妈和小男孩儿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眼前忽然浮现出父亲那张严肃冰冷的脸，还有哥眼角那委屈的泪……

那一年红薯大丰收，家家户户分了好几百斤，院子里堆的跟小山似得。晚上，父亲和母亲借着月亮地儿，挑了大半宿。大的，小的，带镐伤的，逐一分开。因为带镐伤的易坏得先吃。一日三餐，除了红薯还是红薯，外加的套餐是菜汤和咸菜条。每天放学我和哥都会在胡同口的大杨树下嘟着嘴看自家院里有没有炊烟升起。因为看见炊烟，就看见了希望。进院就会听见母亲的声音：“饿了吧？先吃块红薯压压饿劲儿。”其实，先吃后吃都是红薯。那个时候，一看见红薯就头疼，真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肚子不争气，一个劲儿地咕咕乱叫。

盼了一天又一天，好不容易盼到自家地里的谷子黄了。母亲忙将谷穗掐回，晒上大半干后放到碾子开始碾。几圈过后，黄黄的谷粒便脱离束缚，洒脱而自由地绽放着自己的异彩。可新打下来的谷子湿，一碾米就碎。情急之下，母亲把谷子放到锅里慢慢炒，炒干后再碾米。母亲炒谷子的清香味，好似香醇的酒，早已迷醉了我的心智。上课的时候老走神。挨老师批评了好几次。终于熬到了放学，我就像长了翅膀的小鸟，一路飞跑。老远就闻到了家里的饭味和往日截然不同。我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迫不及待地问母亲：“妈，今晚吃啥好饭呀？”母亲笑了。顿了一下说：“蒸红薯。”我撇了一下嘴，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后，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地说：“我才不信呢！”

父亲从地里回来，母亲赶紧放上炕桌，拿上碗筷。紧接着端上来一盆热气腾腾的小米红薯干饭。虽然还是没离开红薯，但有小米饭相伴，香得如年夜饭的饺子。调皮的我趁母亲下地拿咸菜的空，偷偷地把碗里的红薯夹到了母亲的碗里，又把母亲碗里的饭坷垃夹到了自己碗里。正当我偷笑母亲好笨好笨的时候，父亲突然夺了哥的碗筷。瞬间，全家人面面相视，不知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父亲面沉似水，一扫往日的慈祥于谦和。一向被全村人公认为好脾气的父亲，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全家人都被吓得低头不语。最后，母亲忍不住了，板着脸对父亲说：“吃好好的饭，你发哪门子神经？”

父亲瞪了母亲一眼，用筷子指了指哥刚刚挑出来的几块红薯皮，非常感慨地对母亲说：“吃大锅饭的时候你忘了？村里人在敞羊圈里抢干薯秧子叶，打得头破血流，你也忘了？还有他赵叔，如果当年能有红薯皮吃，也不至于去扒榆树皮把腿摔断了！再想想你自己，吃野菜中毒差点连命都没了……”父亲用筷子敲着桌子，越说越激动。母亲低下了头不再吱声，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进了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