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长篇散文:活成一束光(5)_语文阅读

发布于 2021-09-12 20:52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写在前面：很多心软的美丽姐姐妹妹们已经自动加入柳儿的行列了。让我很欣慰。这一次，先生对我帮助最大，他用行动支持我的决定。仙女姐姐怕我承受不住，私下里既泼水又鼓劲，都在让我尽力就好，只是我做事只有成功，没有失败可言的，何况这关乎我柳儿一生。这一次就允许我拼一把，为柳儿。

丁立梅辞职了，写作圈里掀起轩然大波。梅子于我，亦师亦姐亦友，不能再亲密了，她不习惯。十分冷淡存知己，她和谁都不会很近，这是她的性格。一个写得86本美文的作家，本是教师身份，却在退休前夜辞职，说明写作就是个人行为，哪种职业都养不得。

梅子的辞职声明，写得客气委婉且措词得体，不亏是暖文作家。我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先生，一字不拉地把梅子辞职声明读了下来。教学和写作，原本是可以并行的两条线，却变得水火不容。先生当年辞职也是因为觉得工作阻碍了写字水平的提高，毅然离去。梅子的辞职，对于她的专职写作，只有好处，我没有过多凄惶，这个年纪，发生什么也都可以泰然接受了。唯愿所有人，都安好。

昨天睡得很踏实，连梦都没有，很奇怪的事情，倒头便睡，这在很久都是没有的事了。今天不写柳儿，写柳儿爸爸。他和我姨妹结婚二十多年，我俩就没有正面接触过。不是因为柳儿，估计我们都不会有交流的机会。姨妹是三姨家的女儿，什么时候听不见的，也没人知道，是我和姐姐带大的，把她洗得干干净净地，骑在我们肚皮上，从外婆家送到她自己家。一起长大的姨弟弟小八个月，早早就会互动，会说话，后来大人才意识到，问题大了，是个小哑巴。

哑巴姨妹，跟我们虽然不是一娘所生，因为外婆的原因，基本等于一个妈妈生的。姨妹在十多岁的时候，我姐姐非常主动，联系了聋哑学校，苦口婆心地说服三姨送哑巴姨妹去上学。姨妹生病一场，我已经在进修校读师范了，全程陪护，和亲姐妹也没有多大区别。再后来，我去了盐城读书，哑巴姨妹便只跟我姐姐相处。带她的一帮聋哑同学，到我姐姐那里玩。我姐姐带她们买好东西吃，一群上学的女孩，吃是最大的事情。

后来我姐姐生了儿子，哑巴姨妹来玩过几次，没有遇到姐姐，自此便淡了。我从学校毕业，柳儿奶奶通过我大姨，直接把我姨妹带到了自己家里。只听说妹夫勤劳肯干，且智商一流。我自己也成家了，在边远的乡镇，和姨妹几乎断了往来。

再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对这个妹夫有很深的成见，不愿意再走动。其实哑巴是很聪明，那是上帝补偿给她们的，但是因为听力和说话能力的缺失，她们跟正常人相差很大的。姨妹要强，干活往死里干，厂里多劳多得，她能做到趴下，只要可以多挣钱。虽然我们社会很优越了，但是残疾人过得要超过常人，很难。

姨妹是哑巴，三姨就生下了二子。男孩要结婚成家，就要有房子。三姨帮儿子砌了大房子。妹夫那头，一个和妹夫是龙凤胎的姐姐，在城里，过得特别好。还有一个弟弟，自来水公司上班，城里也是几套房。姨妹一着急，就精神分裂了。那时我在乡下，和他们很久不见面了。哑巴姨妹直接没有人问了。我妈跑过去训话三姨两口子：你们没有这个哑巴丫头，哪能生到这么听话乖巧的儿子？！别人不问你们自己的女儿总要管的！

后来我刚好进城，一个学生家长就是二院院长，总算有了盼头，姨妹被送去治疗，我姐姐是真好，正常送吃的穿的过去，我对妹夫意见很大，那时他们的柳儿也有几岁了，他一个男人，怎么能对老婆不闻不问？

也没有当面交涉过，并不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还好三姨家的二子，特别有担当，二子没有读太多书，却知道最朴素的道理，自己的亲姐姐自己疼，自己的亲外甥女自己疼。姨妹发病，柳儿发病，二子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可是我舍不得二子，二子自己有家，生了两个宝宝，他自己的负担就很重了。

姨妹还好没有嘴巴，常人的烦恼，她少很多。那次发病之后，我用纸笔跟她详聊了很久，我说，弟弟有楼房，你不要难过，你生病都是弟弟冲在前面。女孩子一无所有都好成家，男孩没有房子谁都不嫁。夫家姐姐和弟弟都有商品房，你也不急。你自己有老公，有女儿，有爸妈，我们要比自己拥有的，不要去比那些超过自己的，那样你永远不会满足，永远觉得这个社会欠你的。你看现在的社会都通达，你和老公，虽然没有嘴巴，但从来没人歧视，你看姐姐们也都这么宝贝你。

姨妹特别搞笑，她生病时只能被接回娘家，要死要活，拿刀杀他杀你，病一好，立马去床单厂上班，路过她娘家檐下，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她有追求有理想，没空理你们这些凡人。三姨每次描述我都哈哈大笑。这个世上，母亲只要求儿女过得好，至于对自己的态度，懒得计较。姨妹后来自己按时服药，也学会调整自己，不再发病。谁也没料到，她的宝贝女儿，柳儿毫无征兆地发病了。初中时首发，不太严重，我只是礼节性探视，康复时买衣服送过去，并没有更多交集。这一次，是我着急了，柳儿住院11个月，精神病院住进去就等于这个孩子毁了。二子老婆叫爱琴，跟我说：姐姐，没有办法啊，出了院没有人接手，出来也是几十天又进去的。我发短消息给柳儿爸爸，炮轰他们的不作为，还好，我们终于接柳儿出来了。四天时间，我跑了三趟。

柳儿爸爸坐在门口，捧着手机，我忘了他是聋哑人了，按了几下喇叭，他毫无反应，我的车子停在家门口，他热情地迎上来，找奶奶接待我，打电话让柳儿从外婆家赶回家。跟柳儿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快，我也没有留意柳儿爸爸在干什么。辅导柳儿拍视频，我们从室内赶到室外，我才发现，这个男人，好难得！

柳儿家是村里那种平房，家前屋后，整整齐齐，有树有花，有河有田，有草垛有电杆，有小猫有小狗，柳儿爸爸在拔小青菜。青菜的旁边是种下去的大蒜，脚踩出来的整整齐齐的行子，大蒜这边是山芋，藤牵出很长，他听不见人说话，奶奶示意他把青菜和大椒拿过来，他因为身子背对着我们，根本不知道，奶奶从高高的场地上爬下去，到田里，拉着他，打手势，他会意过来，奶奶80多了，身子明显不灵活，奶奶怕我笑话，只在解嘲：跟他们这些聋哑人就是费劲，我倒觉得真好，这样的男人，只干活，且干得那么好，一句废话都没有。奶奶对她儿子相当满意，乐：“就是没嘴，干活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