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庄主长篇散文:活成一束光(39)

图片敌人传来的，算是声援我的这个系列么？

请看我如何把一件非常看不上的衣服买下来的。

52零是我常逛的服装店。店主跟我差不多的身高，衣服拍版风情万种。每每有真丝，羊绒，真皮，皮草的衣服特价时，我都会买下来。这些材质的，值得囤。

我对衣服有些研究，这些都是真金白银堆砌起来的。52零做事要紧不要松，佛系卖衣服，通常上午拍版做饭发朋友圈，下午玩麻将，她进的衣服我几乎门清，也几乎在她发朋友圈的第一时间，就能推测，哪些会热销，哪些会成为脚货。

我的感觉很灵。但凡跳跃一点，非主流一点，夸张一点的，她是喜欢，进回来卖就危险了。我乐，我穿衣服饱受争议，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好好穿衣服，就我这五短身材，再怎么穿也不会好看，那就不如看衣服好了。

52零又拍版了，真丝加丝绒拼接的，她一边走着一边抬头看天，腰间束了一个腰带，我一看，完了，她这件要剩下来了，不好看。不只是另类，完全是搭配不好看，整体灰绿色暗花纹真丝，上半身是驼色真丝绒，领口很深，前后各有锁孔系带装备，关键领口是深藏蓝的真丝绒，整件衣服乍看如沐春风，细看配色太过繁复，加上宽松版的造型，它不剩下谁剩下？

有点心疼店主，后来的几天，隔天差五会把这件衣服拖出来发朋友圈，她也急，不知道自己的眼光怎么就出错了？这是国际大牌设计师款，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是十八线的小城，大家穿衣服还停留在符合大众审美的稳妥水平上，这种特立独行的设计，怎么可能好卖？店主的要价也越来越低，后来直接点我：吴瑛，你要了吧，亏本给你我愿意。

哈哈。我突然就心动了，有些不服气，更替人家设计师惋惜，如此匠心独运，偏偏消费者不买账。衣服拿回来了，价格是真低，核算一下面料成本，刚好够，做工特别讲究，面料也确实舒服，大小也合适，就是那个拼接确实不适应，还有就是领口，前后我分了好久，用尺量，都不知道哪个是前是后，穿了来搬纸箱，拍了张照片，传朋友圈，问，这是设计师款，有同样眼光的么？倒是有一个朋友看上了，追着问哪儿买的，不敢推荐，店主好容易把它嫁出去了，打死也不会再进货了，而我这件，要留着，每次拍抖音都会穿，人家面料一流，做工一流，设计一流，就应该有个赏识的人。

赏识的人有了，我店铺的小花——燕子。我穿着裙子进来了，坐下就刻章，我燕子朝我看了一眼：哇塞！瑛姐今天洋气！干活戴护袖了！

一口老血喷了出来！那是我亲爱的设计师款裙子，人家的袖子是两截设计，上半段是驼色丝绒，呼应上半身设计，下半截是灰绿色真丝，呼应裙摆，如此匠心，到我燕儿这里直接成护袖了！

清说我，购买欲不需要理由。错。我和她们一起逛街，极少买东西，这件衣服从开始根本看不上，到后来的果断拿下，价格因素第一，第二就是折射的人生态度，在我这里，样样都会被欣赏，没有一件是丑的，只要有一样被我欣赏的无素，我都会带它们回家：颜色，质地，做工，款式，面料，价格。这种性格的好处是快乐无所不在，坏处是衣服堆积如山。

男人用他可以的方式宠我。比如纵容我捡这个小淘米箩。用来装我的兰亭。

柳儿发病我还记得缘起一副耳套。爸爸送她一副耳套，是扫地时捡到的，干净，颜色又适合小丫头，就给了她。这就埋下了病根，总觉得同学们嘲笑她，买不起耳套，捡来的不光彩。我去看她时，奶奶在解释：我们从小到大，从来不拾人家旧衣服穿！我有个好同学，孙女比我们大一岁，总把衣服留给我们，我们都婉拒了。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小孩子穿人家的没有不对的，一般也都是亲友间，玩得好的才会相互送，但当时跟奶奶不熟，也没有说话。后来才知道是得病了。

这次我来带她，就想着从心理上接受别人的馈赠。比如我送柳儿的，我每次带学习用品给她，穿的衣服她会点评几句，直接跟她说，姨妈的衣服，你喜欢的，新的可以帮你再买同款，旧的买不到的，直接拿给你穿。文子姐姐送她大学时期的衣服，我也鼓励她接受，文子姐姐那么优秀，我们过过她的才气。

四个小矮人去扫街，几个人在运动鞋那里流连不前。冬梅买了双耐克，直接穿上脚不脱了，手一挥说穿来的鞋子不要了。我吓坏了，赶紧帮她收好，不能不能，这双才好好的，给我们柳儿穿。我们柳儿自己买的鞋，都不敢这么高价的。冬梅那双几乎全新，鞋底是那种云朵状的，鞋面黑色丝绒的，漂亮有型，只是不适合她跑马而已。

回来时，带着柳儿去店铺写字，给她配了新的日课纸，还有心经作品纸，从我姐那里抱了些吃的，然后我装成无意地：后备箱有双鞋，是冬梅阿姨的，不过要洗一下，我还没来得及洗，你穿会好看呢。没想到柳儿快乐地应着：好的好的！跟姨妈在一起，怎么都快乐！

这张小嘴，她爸妈不会说话，都补偿给她了。我还担心怎么跟奶奶解释，哪知道再去检查作业时，柳儿家场上满满的绿豆秸，一张条凳放在中间，凳子上晒着柳儿的几双鞋，有我买的黑色板鞋，小白鞋，有她自己白色坡跟鞋，中间一双就是冬梅那双，洗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百感交集，我的柳儿，逐渐强大的内心，她终是一点一点走过来了。

姨妈，你要教我刻章啊。如果刻章能单独谋生，早就教她了。我们这个刻章，只能依附于店铺，依附于两个男人的手稿。

作者简介

吴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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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专攻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