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如文学】期刊总第1938期 |?|| 王洁松:我的打工纪实(下)

发布于 2021-11-22 22:17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编者按:人的一生有成功,也有失败;有淡淡的幸福,也有隐隐的痛苦。特别是打工的那些岁月,总有一些心心念念,现在想来历历在目,就像电影那样一幕幕在心里回荡。



我的打工纪实(下)

作者●王洁松


终于,那位客人走了,我想我终于堵住他了,和他再有些问题交涉交涉,也还想听听他的想法和看法。还没等我起身走进他的办公室,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天哪,我心里最敬重的人,我们狭隘公司的老大,栾莱先生像根本当我不存在一样,昂首挺胸,大踏步的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去,留下我傻楞楞的站在那里等他。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啥?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受这等侮辱?我极其懊恼的走回了办公室,途中我看到栾莱正和几位公司高层坐在大厅里海阔天空。我从他的身边经过时,他的神情非常怪异,应该是一种鄙视别人又有一种胜利后喜悦的表情吧,这也是我在狭隘见栾莱的最后一次。我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便拿起笔,写下了如下的辞工申请书:
辞工申请书
栾总:你好!虽说您挽留我的心意很诚恳,但您并没有承诺我什么,我对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信心,特请求辞工,请批准办理为荷!
申请人 王洁松
2003-09-24
随后,我鼓起百倍的勇气,拿着写好的辞工申请书,放在了栾莱的办公桌上。
2003年9月24日,我会死死记住那个日子,那天是我在狭隘忍耐达到了极限而最终爆发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个度,当超过那个度,谁都会因难以承受而爆发。也是在那一天,我在狭隘的处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失去了栾莱的信任与庇护,我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许多人都因此落井下石,便拿起棍子来痛打我这个落水狗。
首先是办公室的那两个女孩子在议论此事,说我因为待遇的事要辞工了,她俩也说了和栾莱同样的话,老王一直都没做什么事呀!
胡整慢腾腾的走进了办公室,此前他从我身边来来往往从来不搭理我,这次他终于坐在我的办公桌前,喜笑颜开、喜形于色、喜于言表、喜上眉梢等词用在他的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他得意洋洋的眯起小眼睛,轻飘飘软绵绵口吐莲花气若幽兰的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现在要辞工了,栾总已找过我,我也同意了,明天就给你办手续。我看着那副横在我眼前的这张丑恶嘴脸,我那个恨呀,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让他七窍错位,满脸开花。这个变态的老光棍,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把我赶走了,终于把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拔掉了。我再也忍耐不住,火山一样的爆发了,根本不想再顾忌什么,便一吐为快,讲出了以前不敢讲,让他非常难以入耳的话。反正我要走了,就不在乎了。因为我出局是早晚的事,现已成铁的事实,他把胜利的笑容保持到了最后。
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栾胡两位终于握手言和,他俩因共同的利益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毫无利用价值的我被一脚踢出了狭隘。我曾在栾莱的名片上看到这么一句话:染出缤纷色彩,织出绚丽人生!我的遭遇也应该算他染出的缤纷色彩和织出的绚丽人生吧!


那天晚上,赵哥知道我要走,请我去外面的小餐馆里吃水煮鱼,也算给我饯行吧。我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一会便酩酊大醉,东倒西歪,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整晚话特别多,几乎是我一人在讲,一人在说,赵哥只是默默的陪着我喝酒。最后喝得我全身发红,眼珠子也成了红色。醉了好,酒不醉人人自醉,人在清醒的时候多痛苦呀,醉了就什么烦恼,什么伤心事也没有了,醉了是神仙呀!后来是赵哥扶我回到了宿舍。
灾难还在继续,没有离开狭隘,灾难就远远没有结束,更大的屈辱还在等着我。
第二天,也是我在狭隘的最后一天,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终生难忘,这是我终生的耻,终生的痛,终生的恨。我能原谅任何人我也不原谅那只发了疯的野狗。那只得了狂犬病的疯狗在大庭广众之下疯狂地嘶咬我,咬得我鲜血淋漓,遍体鳞伤。写到这里,痛苦的回忆让我难以再敲击键盘写下去,我咬住嘴唇,狠下功夫喝口茶,把最后那天发生的事情写出来。
第二天,我照常坐在了我的办公桌前,办公室的气氛异常凝重,我呆呆的坐在桌前不知道做什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终于,那只疯狗走进了办公室,站在了我的桌前。其实这只狗也是有名有姓的,他叫章晃,三十多岁,东北人,听说练过散打,在狭隘已经好几年了,是老板喊咬谁就咬谁的疯狗。他是公司的保安队长,老板最赏识他的就是听话,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大人还是小孩,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会按照老板的吩咐而疯狂的扑咬对方,直到老板高兴为止。他常常会超额完成主人交待的事情,主人让他咬八分,他就会卖力的咬到十分。所以深得老板的赏识,狭隘换了几任总经理,而他总是一直留任。他没有人性,没有七情六欲,没有道德底线,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主子!他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忠实走狗,常常拿着鸡毛当令箭。他拿着一张纸条对我说,现在开始移交工作并办理离职手续。至此,他就像狗一样一直不离开我的左右,我的一言一行便在他的掌握之中。办完了办公室的移交,他又监督我去宿舍取行李。我因为有些东西带不上,就想把有些有用的东西留给赵哥。与疯狗一块走向宿舍的时候,路过赵哥的办公室,听他的同事说去车间了,我让同事给他捎个话。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狗一直在我旁边跟着。收拾完东西后,和狗一块又走向大门保安室,狗还装模作样的要给我提包。快下二楼的时候,赵哥追上了我,很想返回宿舍去给赵哥取留下的东西,狗不是很愿意,又不好明显的表露出来。我和赵哥匆匆返回宿舍不久,狗不放心便追了过来,站在了我俩的中间。到了大门口,我开始打开箱子打开包,让狗做例行检查。在其他地方都有这道手续,我并不觉得奇怪,值班保安大都是例行公事,摸摸捏捏,没有什么大的特殊意外,就放行了。可是今天的这只疯狗,我不知是有人给他做了交待还是他自己想这么做,对我检查的太仔细了,把我每件衣服都拿出来抖一抖,每件衣服的口袋都伸手进去摸一摸,箱子和旅行袋的每个夹层的拉链都要拉开来检查,最后他看到我箱子里有一个塑料袋,里边装着我的证件,他都一个一个掏出来,一件一件打开检查,我火冒三丈又不好发作。狗边看边得意的狞笑着对我说,因为你是财务部的,检查得要比别人更仔细些。我放在箱子底的存折都被他拿出来打开看了又看,一本书里夹的一张我家人的照片也让他拿在手里仔细观看。我的隐私被他一件一件的抖落了出来,我的衣服一层一层的被他扒光,狗边看边得意的阴笑,惹得旁边的保安和进出门的员工都围过来观赏。很快我的行李箱前围了很多的人,大伙儿像看动物园的稀有动物一样观赏着我,边看边笑,边看边议论。此刻我脸色发紫,血涌上了脑顶,天旋地转,真想大吼一声制止狗的所作所为,想与狗撕打起来。但我知道不是狗的对手,狗练过散打,一般人是打不过的。况且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他的旁边还站着不少帮凶。我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员工,现在谁还会向着我,恐怕拉架的人都会拉偏架,我会被狗撕咬得体无完肤。我强忍了,因为还有工资没有领完。狗不检查完,不打招呼,出纳就不会给结清工资。我想到了报警,但转眼又想,我面对的不是单独的保安队长,而是一个庞大的狭隘集团,我拿鸡蛋碰石头,有用吗?最后狗又把我的全身搜遍,连我的钱包都掏出来,一张一张取出里面的钱和其他东西仔细察看。我赤裸裸站在那里让大家围观,取笑,真的无地自容。如果当时地上有一条缝,我会毫不犹豫的钻下去。


慢长的几个世纪都过去了,在围观者的嘲笑声中,狗嘴里终于吐出了象牙。我模模糊糊听到了那声音,检查结束了,收拾好你的行李,可以去财务部结帐了。我麻木机械的做着在狭隘最后要做的事,领了工资,拖着箱子,提着包,惶惶然如丧家之犬逃离了那个大门。
赵哥看到我脸色非常不好,匆匆跑过来送我。那天是晴天,太阳很大,可是我的心却冰冷。去石狮的六路公交车终于来了,此时此刻的我遭受到如此奇耻大辱,真想钻到汽车轮子底下去算了。赵哥对我宽心说,他也是例行公事,别往心里去。
在与赵哥握手告别之后,我上了公交车。汽车开了,路边挥手的赵哥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在座位上,炼狱般的狭隘噩梦终于结束了。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到老家去,躺在自家的床上,不用再担心疯狗来咬我!

二〇〇八年三月二十八日于西安



作者简介

王洁松,陕西杨凌人,大专文化。曾当过工人,也打过工,热爱文学,喜欢创作,2016年出版过散文集《暮色苍茫》。



【相如作家】编委




总 编:成金洺

主 编:苏 伟 唐健雄 刘忠林

审 定:李江斌 王亚林 罗友霖

编 委:王康胜 李应华 胡华文

刘宽宏 铁 裕 李 辉

李鹏飞 王良炬 凡亚林

顾 问:何春笋 戚文春 唐琬贻

董志平 母文生 唐贵宗

马家良 兰光武 彭 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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