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记忆征文大赛参选作品】我的父亲 /笔雨?(云南)

发布于 2021-11-26 18:57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我 的 父 亲

文/笔雨（云南）


因为支持高速公路建设，需要迁父亲的坟，于是父亲的坟成了新坟。
“十月朝”来临，祭奠父亲，特意换上了长袖和长裤，把头发扎起来，尽量把自己打扮得有女孩子的样子。虽然已经是人到中年，心下怅然失落，转念细想，又不禁讶异：原来父亲的严格要求对我而言早已深入骨髓，我见母亲的时候，往往很随意地穿着最舒服的衣服就去了，怎么方便怎么穿。但是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就会更注意一些。
从小，记得父亲的要求就是：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无论是穿着还是言行。不能烫发、也不能穿短裙，更不能戴耳环和化妆。曾经二姐挑战了他的权威，导致有次他突然行动，差点扯坏二姐的耳朵；走路姿势要好看，不可含胸驼背，坐着也不能翘二郎腿，也就是站要有站象，做有坐象。我母亲，因为要的是家和万事兴，一直太过于尊重他的各种意愿，在我的眼里就变成了顺从、不懂得反抗，没有自己的主见。再比如说一件大事：因为我爸执着于生儿子多子多福的理念，我妈就陪着我爸超生以至于现在随时遭受病痛折磨，尽管她自己内心深处并不是真的赞同我爸的思想。
我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缘于父亲太过刚直和单纯执著的个性，造成了他一生中所遭受的挫折。或许是因为父亲小时候就进城里来跟他姑妈在一起，所以他的青少年时代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美好的自信和梦想。结婚后，他总是对外人很大方，只要亲戚朋友开口，他都会把家里仅有或是刚买的东西送人，该帮的不该帮的都帮了。父亲曾因为是富农子弟而被入伍退回，又因千里迢迢回去对错的一分钱的账面而错失调动的机会，更因误信朋友的话遭受不公平待遇甚至下岗。本来，父亲可以明哲保身，也没有义务照顾别人。身边的亲友说，凭借父亲的才华和能力，只要他坚持其中一样，或许早就发达或发家了。可是，他都做了相反的选择。最后，他得到了好名声却断送了前程，他不曾辜负任何人却惟独辜负了自己，他一生刚强不愿麻烦别人却自己麻烦不断。父亲的事情有的是我亲眼所见的记忆，有的是我懂事才了解的，有的是在他酒醉后才提起。虽然父亲自己很知足，但我决意不做他那样的好人。我不想太顾及情面，我不会给外人做担保，对于不该帮的人和事，我会无情拒绝；对于自己偶尔外借的钱，一旦我感觉到风险的味道，我会毫不犹豫地催账。那种对不起朋友、觊觎占有他人利益乃至无动于衷不懂感恩的行为，我是零容忍的。比起赤裸裸的强盗行为，这种温情面纱下的伤害，更具迷惑性和伤害性，有时候施害者好像还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倒逼着受害者要做个大度的好人。可是，最终吃苦的不还是好人？父亲说：“能帮尽量帮，不要让老家的人说进了个城就忘本，不能让人在背后指指戳戳。”我觉得父亲还是单纯，说：“人家有也不还你，天天哭穷呢！”父亲：“他们那样肯定没法儿心安。”心安！是啊，逃得开时间和空间，避得开人前和人言，可是，人终究无法逃脱的是自己内心的安宁。心，是永远追随着一个人的。好人，虽然会吃很多很多的苦，但心里会是甜的吧？一定会的，并且是很甜很甜的那种，可以甜过苦的那种。
在外人的眼里，我从小是很乖的女儿，好像什么事儿都不用父母太操心，甚至于衣服都是妈妈买什么穿什么。其实，我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是优柔寡断。报志愿时双亲说想让我读师范院校，这才是铁饭碗。哥哥姐姐们的意思是家里嫂子已经是老师了，三姐也上师范院校，我就不要去报了，他们说因为我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如果毕业分配到大山里的一师一校怎么办呢？于是成绩不理想的我报一个中专，毕业后到了一个乡镇政府。至于父亲对我对对象的要求很低：“家里穷、人丑都不怕，只要良心好就行。”从农村出来的父亲想得很简单，可惜他却忘了人心易变，何况这也是当初妈妈择偶的标准吧！我不记得的对父亲的忤逆，或许仅有的一次就是中午他回来让我去买酱油，但我忙着做作业不去挨了打。父亲去世前几年，常和我说：“自知之明是最难的，因为人总是自认为自己高明。”如果放在从前，我听到这样的话是抵触的；而现在的我，只觉得应该早点听到父亲和我说这样的话。从前的我，总觉得自己干什么事都能做好。如今的我，却觉得自己能全心全意做好一件事已实属不易；从前的我，表面的骄傲自负之下难掩隐隐不断的自卑。如今的我，懂得了谦虚自知之后反而找到些实实在在的自信。
人啊，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努力超越父母，走出家庭的羁绊。可回头追溯，你有时候发现你最难得的优点，也是来源于你的父母。当年初为人父的父亲或许并非懂得“原生家庭”、“富养女儿”这些论调，但他实实在在践行了对女儿的各种宠爱，甚至宠爱到了周围人看不懂的程度。
一方面父亲那么执着于生儿子，为了家族的传宗接代与人丁兴旺，他不仅自己超生，而且更恐怖的是，因为三叔家没女儿，他居然两次听信三叔的话，差点把大姐和我换给三叔家，虽然最后因母亲态度坚决才停止了，长大后我问他，他的解释是：“只是开玩笑的啦，我怎么可能让别的人来跟你哥分家产呢！”
另一方面，在人们的推断中肯定会重男轻女的父亲，对女儿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轻视与慢待。父亲老家的人都奇怪父亲为什么供我们四姐妹读书，至少在我小时候，能挣钱的父亲为我们几姐妹是很舍得花钱的，倒是唯一的哥哥经常挨打。在物质并不丰富的八十年代，父亲给大姐买了皮鞋、给三姐买水彩笔等，买的东西都是他特意去挑选的。父亲也有对我极为严厉责备的时候。初中时，我给一个男生送了明信片，可他却交给了班主任。父亲知道后，让我反思自己的言行是否有让男生误会之处，并让我去跟同学解释清楚。现在想来，父亲是用他独有的智慧，让我学会了解释，特别是在敏感的关系里，早日说清避免误会恰恰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是呀！即便你清者自清，外人尚且想的太多，胡乱猜疑，我们无法左右，我们能做好的只有自己。
曾经，在我眼里，严肃的父亲活得有些孤独。他和亲友的关系多少有些疏离，不像别人之间的关系那么亲密。但年龄越长，我越来越懂得了父亲，他的这种边界感，他对人的无所期待，其实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更轻松舒服。父亲常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做不到也不要强求别人。”四个女儿结婚，父亲从未要求过彩礼和买车买房，婚后也从未问过女婿的收入。逢年过节，总是叮嘱儿女多休息，不用非得回去看望他和母亲。没回去的儿女，也不会因为打不打电话问候而唠叨。父亲的生日，他总说不需要过，但如果给他买了礼物，他却像个小孩子一样马上穿换上出去嘚瑟。
年轻时，我在乡镇工作，过年不是轮着值班就是回婆家过；后来，虽然调进城，但因为工作还是回家的少。我总以为父母身边不缺儿女，我在不在家无所谓。可是，有一次，让我发现在他的心中我竟占有如此重的位置。母亲告诉我，只要我打电话回家，父亲总是在旁边听着我娘俩的谈话，说实话我是一个不善于对父母表达情感的人。多少年我已经习惯在父母面前做出一副坚强让他们放心的模样，我更喜欢悄悄爱着他们，而不是给父母留下任何离愁和牵挂。
父亲和年轻时一样关心国家大事，或许是当年养成的习惯，总爱看书看新闻联播，说起一些国家形势和国际关系也略知一二，很是让我自觉汗颜。特别是临终前的父亲，消瘦得只剩下躯壳，就在病魔将他吞噬得只剩下骨瘦如柴，仅靠喝葡萄糖维持生命时，他还在看新闻联播并将声音开得很大，尽管他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就算他父亲以前总说自己老了糊涂了，其实我看未必。他们那代人对国家对生活有种发自内心的坚定信念和乐观。我说现在的孩子不知疾苦只会认得玩游戏，将来发生战争如何得了？父亲总说怕什么，别看现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到时真有什么，我们中国人肯定团结起来的，因为当年抗美援朝和越南自卫反击战都胜利了，更何况中国现在这么强大。
父亲有次醉后说起起年轻时吃朋友亏的事。有次他了帮朋友打抱不平了几句，没想到转身却被他那个所谓的知心朋友告给了领导，最后被调动直至下岗时，他还在感慨说最后没帮上朋友。为了朋友，想来我爸一生坎坷，没想到临老还是如此乐观。他亲口说自己这辈子没怎么受苦受累，没干过重活出过苦力。其实身边人都知道他付出了太多，也承受了很多不可承受之重。以前的我实在不理解父亲的很多选择，但现在我慢慢理解了那些我不理解的，更感恩于那些影响我、温暖我、激励我的亲朋友好友……
母亲曾私下悄悄和我说：一日，父亲非常感慨地冒出一句：“小莲怎么就不是个男的呢？”想来父亲对我肯定是有着“恨铁不成钢”的遗憾的。但他当着我的面前，从不曾表露半分，相反总是劝慰：“不必太要强，以家庭和孩子为主，但一定要有份喜欢的工作做，哪怕挣钱不多，要尽心尽力，对得起领的那份工资，其它的事儿不可强求，顺其自然的好。”我知道父亲是在安慰我。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我看妈妈织毛衣，就跟着学，遭到了父亲的训斥：“学什么织毛衣？赶紧去看书学习！等你长大了，有能力挣钱了，还用得着费心织毛衣？什么样漂亮的毛衣买不起？”因为我小时候的学习成绩在比赛中是得过奖的，这无疑给了父亲对我过高的期望。不曾想如今的我半生已过，却未曾有让父亲骄傲的一丁点儿成绩和名气。我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应该不懈努力，应该出人头地，太应该了。
父女一场，我终于悄悄地活成了父亲希望的模样。余生也不长的，我还是没能把亏欠父亲的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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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笔雨，原名王凤莲，云南省临沧市凤庆县人，农业工作者，喜欢写散文和现代诗，作品散见于其他平台和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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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开展第五届“青春记忆”
全国征文大赛征文启事

青春，就像林徽因在《人间四月天》里说的一样：“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声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青春是一个永远聊不完、写不尽的话题，我们有太多的记忆留在青春里，就像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汇聚成人生长河里一朵最美妙的浪花……
为进一步促进文学作品的推广和交流，展示广大作家、诗人和文学爱好者的风采，《作家地带》拟举办第五届“青春记忆”全国征文大赛。内容如下：
一、活动主题：青年时代的“一件事、一段情、一次难忘的经历。”
二、征文时间：2021年10月1日——11月30日。12月10日公布评奖结果。投稿参赛作品时，请注明“青春记忆大赛征文”字样。
三、大赛基本原则：大奖赛将严格按照公平 、公正、公开的原则进行。所有参赛作品须是原创首发作品。
四、作品评奖入围条件：参赛作品在征文期内，阅读量200以上，留言量20条以上（每个号限留言1条），赞赏量20人以上，视为有效入围参评条件。
五、评奖标准及奖项：依据作品质量、阅读量、留言量、赞赏量开展评选。留言每条记10分，赞赏每个记10分，阅读每个记1分。按得分多少评定获奖等级。为便于广大作者知情和监督，以上数据在公布获奖名单前进行公示。本次活动设特等奖1名，奖金518元，证书、奖杯；一等奖3名，奖金318元，证书、奖杯；二等奖6名，奖金118元，证书、奖杯；三等奖10名，奖金58元，证书、奖杯；优秀奖10名，证书。所有获奖作者，均可聘为“作家地带签约作家”，并在《作家地带》开设“签约作家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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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zhenqingrushi1966

第五届“青春记忆”
全国征文大赛组委会
《作家地带》编辑部


2021年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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