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作家‖【无题】◆毛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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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题－

阳台上的植物该修剪了，还有三棵小米辣也该与伙伴告别了。其实，这项家务早计划在十月国庆假期完成，因为进入九月，茉莉的花期就算基本结束，但这两株茉莉一直持续不断地开出几朵小小的花朵，初始洁白如雪，慢慢地会转变成紫色，在茂盛的绿叶中特别醒目，因为零星，反倒比夏季盛开期更显小巧秀丽。虽然花朵少，枝叶却极为茂盛，并不断抽出新的枝条，向四周肆意生长。每一片叶子都是绿油油的，泛着微光，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心拿起冰冷的铁剪给它们一剪子。

当时，三棵小米辣满枝的辣椒也还没有红，我想无论如何也要等它们慢慢变红。当初抱着尝试的想法种下它们时，心里疑惑着在这小花盆里生长，能结出辣椒吗？没想到它们很能适应环境，不仅长得枝繁叶茂，而且开出许许多多的小白花，当小白花枯萎凋落时，几天过后，绿色的花托中就会冒出一个绿点，那便是辣椒的雏形，然后一天天长大，停止生长时，它们就会逐渐变红，直至全身红彤彤的。每天清晨，我有到阳台上去看一两分钟的习惯，它们的生长过程我全看在眼里。从开花、结果到完全成熟需要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占据了它们短短一生几乎近半的时间。我想，这是每一株幼苗的毕生使命和追求，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等所有的辣椒全部变红，它们给予我香辣的果实，我也要给予它们一个圆满的结局。然而，它们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进入天气渐冷的的十月也在努力开花结果，枝条上不断结出嫩绿的小辣椒。

原来，真的是一草一木皆有情。为了逃脱被剪枝的命运，两株茉莉持续开花。为了不被结束生命，辣椒不断结果。它们好像要这样坚持度过寒冷的冬天，直至温暖的春天来临，开始新一轮的生长。它们似乎舍不得这个小小的阳台，似乎舍不得与其它伙伴告别，也舍不得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它们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生长，似乎固执地要向我表明，我是值得活在世上值得留在世上的。

我想了想，决定亲自动手结束这一切。茉莉剪枝，是为了休养生息，明年会长得更茂盛，开出更多更美的花，微风一吹，花香袭人。三棵小米辣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与其看着它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枯黄的叶子一片片飘落，不如趁它们现在生机勃勃的时候道别。

我看见茉莉枝条上还有两朵紫色的茉莉，几粒米白的花苞，我还是手起刀落地剪光了所有绿油油的枝条。我看见了嫩绿的刚结出不久的小辣椒，我还是坚决地剪断了枝干。其实，内心还是有一丝不忍，毕竟，这个春天，夏天，秋天，每日早晚，我们会见上一面，我会在它们干渴时，为它们浇足清水，它们也尽其所能予以我回报。

再见了，我的无声的朋友们。

我又剪去了海棠红梅长长的枝条，如果任由它们生长，就会夺取有限的养分，明年春天就有可能看不到红艳艳的红梅花儿，一年一度的绽放这是我能且必须给予它们的机会。那一丛小竹子似的植物和那一盆一年四季都没有变化的绿植，我已经忘记了它们的名称。那是刚搬进这屋子时买的，十五年了，它们有着异乎寻常的生命力，不生病，不长虫，只是会有少量叶子撑不过严寒冬季。我帮它们修剪了一些枯叶，就像帮一位年纪稍长的人拔去了白发，抚平了皱纹，他们立刻显得年轻更有活力起来。两年了，那棵含笑没什么变化，好像是一个不愿长大执意要永远活在童年的孩子，就如某些人终其一生也会保留童真的天性。我喜欢它的随性，身处喧嚣尘世，这是我极其渴望却又极少拥有的。

在面对月季时，我想我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要住手了。每一根枝条上，都立着一两朵小小的花苞，或者粉红的娇艳的花朵。它们那样娇美柔嫩，我甚至不舍得拿着冰冷的铁剪对着它们比划。随它去吧，哪怕寒风凛冽时，它想开出花朵就尽情开，即便只有小小的一朵，我也会珍惜。

我搬来小板凳，拿了两个小篮子，坐在阳台上，逐一地剪下辣椒。我慢慢地剪着辣椒，听着嘀嗒的雨声，心里面十分安静。我喜欢一个人这样的生活，没有过多欲求，简单、平静，像一条浅浅的小溪，缓缓流淌，能跋涉过所有崎岖坎坷，也能欣赏沿途所有美丽的风景，懂得珍惜，也懂得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