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 韩光:莫作家

没泡多久，乡土作家莫老师跟随企业家业余作者纷纷上“岸”。

进入二楼一个房间，五位手捧热茶脸赛春花的女孩子紧随其后。一位女孩的屁股还未沾到床沿，莫老师惊恐地推开：不……

姑娘莞尔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我是老虎啊，看把你吓得。

我……我……不习惯。

你不是文人，便是教师。

老师被电击一般！这孩子的眼太真啦，她……她咋能……。

姑娘熟练地从床下拉出一只矮凳子：我给你捏捏脚吧。说着一只脚已被她攥在手里，他缩了一下没有缩回，求救似的目光看到同伴成了姑娘们的俘虏，在窄窄的木床上一个个被摁得呲牙裂嘴，看样子说不出是舒服还是难受。

知识是力量啊，同时也是财富。嘿嘿，要不是小说《柔柔》获奖，就参加不了市里的颁奖会也得不了200块奖金；要不是企业家金鑫钱森在宴会之后请洗桑拿，也来不了碧浪休闲中心开洋荤。业余作者大孔和小方是沾光来的，从他们那羡慕的目光中，乡村教师这才感受到什么叫作尊重。

莫作家已没有当初的矜持，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白晰的脸庞眉清目秀，匀称的身姿充满青春的魅力，低开的领口间露出深深的乳沟，他移开慌乱的目光：你，叫啥名字？柔柔。柔柔？咋恁巧，我的小说里……噢，你是写小说的莫老师吧。

他更是惊奇。

我是文学爱好者，在报纸上看了你写的《柔柔》，真让人感动。不过，我这个柔柔，没有你写得柔柔命好，她遇到了好人。

他为邂逅知音而情绪大增，不无惋惜地说：十七八岁的姑娘，在这么个……

谁愿到这个地方来呀，父母离婚了，我和母亲弟弟相依为命，只好辍学挣钱为弟弟缴学费。“春花”经了霜冻，迅速地萎缩下来。

挣钱的门路多着哩，做个小生意也不能……他怕伤了她的自尊。

做生意，哪来的本钱啊。

她一低头，一滴清泪落在脚上，他却感到了灼热。

男人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他呼哧坐起来：别在这干了，我帮你在俺镇中学旁边开个书店。

开书店也要本钱啊。

我号召教师、同学帮助你，估计没问题。作家大有英雄救美之豪气。她嗯一声，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身陷其中的人听不到时针的滴答。

两位企业家一起过来急促地说：莫老师，俺两个两点半有个重要会议，你就慢慢受用吧。未及回话，人已登登下楼，狗撵般慌张。

投缘的叙谈，中途走人未能中断。你对我这样好，我该怎样感谢你哩。姑娘深情地一瞥，他怀揣小兔子般噗通乱跳。这谢个啥哩，嘿嘿。我可以天天给你捏脚。我的脚没有那么金贵。

二楼，有电话——一声喊叫，大孔和小方争先恐后跑下。

偌大的房间里，如此两人世界，莫作家倒不自在起来。

柔柔姑娘的手艺的确不错，捏、掰、拉、搓，先是疼痛，后是麻木，接下来是难以名状的惬意和快慰。

又待了一会儿，乡村教师心想，一个电话咋跑下去两个人呢？这才从温柔乡里缓过神来，任凭姑娘百般柔情挽留不住，分别时他说：你等着，我一定帮你。

作家心情出奇地好，更衣室换过衣服，从镜子里反观自己的尊容，四十岁年龄却有三十岁的精神！欲转身外走，有人说：先生，请结帐。

乡村教师还没回过神来：是他们请我。桑拿门票人家买的，其他消费由你付。咋会是这样，多少钱？250元。啥？哪恁贵！

肥得滴油的老板娘指着楼上醒目的价目表，象教师教小学生在黑板上做算术题一样：按摩每人50，四位200，你捏脚一个20……

那也没恁多啊？他几乎带着哭腔。

小姐陪你叙话，每小时15元，用时两小时零15分钟，小姐看你老实，优惠15分钟，就算30，220加30，共计250元。

这……这不可能……

看清楚了，这是小姐开得单子，错不了。我……柔柔……她

什么揉揉，两个多小时还没揉够吗，这里没有姑娘，只有小姐。

看来不掏钱休想走脱，他极不情愿地掏出还未焐热的200块奖金，狰狞着脸从防盗裤头里抠出老婆让买衣服的50元，哆嗦着手扔过去：我真是他妈的二百五。

莫作家有种当众被剥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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