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小说】朱新平 || 下棋记

下 棋 记

老李，下午四点不到就回家了。坐在沙发上耷着脑袋，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他是个外向型的个性，高兴、郁闷都写在脸上，表情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怒。

今天他肯定是遇上了不高兴的事情，才至如此。

平时，老李总是下午一点过后，将孙子送到学校，不愿来回折腾，学校没有放学，他是不会提前回家的，这已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接送孙子上学的老人多。学校周边商铺老板从中瞄准了商机，搬出个小方桌，摆上几个骨牌櫈，没什么投资，热热情情的方便老人打发孩子上课后余下的时光，让他们聚在一起抹抹扑克、打打小麻将、下下象棋或是聊聊天，自娱自乐。

打牌的、下棋的、喝茶的、聊天的桌桌爆满，堆堆热闹。老板不动声色的收点茶水、服务费，顾得上每天青菜钱的开支。老人们玩的时间长，玩得开心，付点小费也是心甘情愿，各得其好。

老李，刚退休时，无事一身轻，闲在家里不愿出门，整天不是坐就是躺，弄得腰酸背痛，很不适应。

任何人与社会脱节，必会从心里上变老，行为上变呆滞，遇事易于烦燥发怒，老李也不另外。

他的老伴将孙子送到学校后，急急忙忙的赶回打理家务，总想老李帮她一下。可是，如今的老李退休后，还是摆出在上班时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凭空增加啰啰嗦嗦的坏毛病，好似他的退休是老伴造成的原因。他俩老夫老妻的缺少年轻人的那种激情，曾经“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那种感觉荡然无存；有的是左看右看，横竖都“不顺心、不顺眼”。窝在家里免不了无话找话、无事找事的争争吵吵。虽然过了几十年的日子，相互个性、脾气知根知底，彼此早已习惯，从不计较，但是每天弄得心情不愉快，还没有老李冇退休时的好。

他的老伴多次催促老李从接送孙子上学开始出外活动，好让她有充足的时间搞家务。但是老李总是以接送孙子上学车多、人多嘈杂，心里不舒服，易产生反感为由来搪塞，就是不愿出门。

后来，他的老伴再不多说。只是每天邀约他一起出门接送孙子上学，顺便介绍途中的一些趣闻趣事，熟悉一些老人。有时以洗衣扫地、买菜做饭忙不过来，逼迫他一个人去接送孙子上学。这样，无声胜有声的改变了老李，久而久之的使老李由不愿到习惯；由被动到主动，接送孙子上学成为他的“再就业”。

老李，自加入了接送孙子上学的大军，替出了他的老伴专心致致的做家务，家里搞得有条不紊。同时，也使得老李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家里的气氛和睦，再没有争吵的声音。“少年的夫妻，老来的伴”，他俩形影不离，相互体贴，感情更深。

起先，每当孙子进入学校后，有的是时间，老李或是站在或是坐在一旁看着其他老人尽情的玩乐。时间一长，与部分老人由生到熟，由熟到相互热情交流。

老李与老王、老蔡就是在这种场合中熟知的，相互谈得来，成为无话不说的老朋友，有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三人业余时间，从不抹卜克、不打麻将，共同的爱好单调、唯一，就是喜欢下几盘象棋，互相将将对方的“军”，煞煞对方的“傲气”，助趣取乐。

下象棋，陶冶了老李的情操，充实了老李的业余乐趣，心态变得更为年轻。他们三人约定早到早下，老李每天中歺总是催饭，表现出象打麻将“三缺一”等人的一种焦急的动态，掉了魂一样的心神不安。忙忙碌碌的赶时间，快快乐乐的走出门，充满了正能量的兴奋。

“棋品看人品”已是人们形成的共识。他们三人下象棋各有不同的风格和品行：老李性子急，眼急手快，落子催棋吼声如雷，招前不顾后，尽管棋艺比老王和老蔡略胜一筹，总是输多赢少；老王性子庸，下子慢腾腾，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既便赢棋，使人觉得不爽快；老蔡捏着棋子，象牵了线一样，习惯着着悔棋，屡屡有理，输了自己不甘心，赢了老李、老王不认可。三人凑在一起，单凭各人的个性、言行，就是一局好棋。

起初，三人下象棋，各自凭着感觉走，客客气气。赢者上，输者下，两人博弈，一人观看，轮流作庄。经过一段时间的多次较量，互相再没有那种谦让、包容、认输的心态，反而各自的品行表现得淋漓尽至，达到了极点。有一次老李和老王碰到一起，一个性急，一个性慢，如同水火不容，棋盘搭得碰碰响，棋子攒得满天飞，争得面红耳赤，让人觉得他俩不是在下棋，而是在吵架，好在有老蔡在一旁作证、劝和，矛盾不会激化。他们三人认为，这样的下法更有刺激的味道。

有一次老蔡悔棋，老王不同意，双方扯皮的时间比下棋的时间多，由捏子、落子到摩拳擦掌，情绪激动，大有“炸平庐山之势”，如同设擂台比武抖狠，彼此势均力敌，互不相让，闹得不欢而散。

第二天，他们三人又在接送孙子上学中碰到一起，相互心知肚明的各有需求，“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各释前嫌。肢体行为显露出和言悦色，笑脸相迎，自情自愿的是又在重复昨天的故事。

他们三人姓李的不会常有“理”；姓王的也称不开“王”；姓蔡的不是园里的“菜”。他们棋艺相当，只要坐在小方桌上在摆棋前，总免不了吹一气的“牛”；挖苦，讥笑一阵对方，让“车”、让“马”，视对方为“臭棋篓子”是他们的口头禅，以此来调侃、活跃气氛。下赢了是棋艺好，趾高气扬；下输了扯原因，有的是理。为了制止空口说白话，寻求点刺激，他们三人都心甘情愿的提出每盘输赢一元钱。开始时，有点约束作用，后来输赢不大，触及不到人的“惜财如命”的灵魂，以至提升到每盘输赢十元。这样，由于受到了利益的驱动和刺激，大大的约束了“急性、慢性，悔棋”的个性；促进了“观棋不语”的自觉性；同时，提高了下棋的质量和追求。各自每下一着棋由随随便便，变为慎重思考，认真对待；严防死守，步步为营；纵观全局，进退有序的战略战术。

世事如棋，局局新。胜败仍是兵家常事，世上少有常胜将军。有时也有“天时、地利、人和”的运气，不论棋艺高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有之；连输几局有之；转败为胜是常事。总之棋盘纵横交错，高深莫测，变化无常。虽然“棋高人大胆”，但是还要靠足智多谋，运筹帷幄；胜不骄，败不馁的韧性和毅力。下棋虽然不能全面的知晓，但是可以从某个程度上洞悉毎个人的为人处事的态度和能力。

“观棋不语真君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两句话告诉人们观棋不语是非常的不易，他们三人在一起下棋为此曾发个誓，许过愿，但“事到临头”时还是难以自控，忍不住的越过“红线”。

今天，他们三人按照“石头、剪刀、布”，“红先黑后”的游戏规则，老王：当头炮，老蔡：马来跳；老王：巡河车，老蔡：隔山炮。相互一攻一守，一招一式的几个回合博弈。那知老王占了先下棋的主动权，心情愉快，出师大利，咄咄逼人；老蔡昨夜失眠，情绪不稳，被动防守，着着失利，至使连败两局。在第三局将要收尾时，老王只注意兵临城下，直逼对方帅巢；而老蔡跃马一跳，暗藏玄机，一着能踩对方“老将”于死地。在此关键时刻，老李坐在一旁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终于忍不住的既动口，又动手的指点，使老王挽回了败局。这一举动促使老蔡恼羞成怒，将前两败局的怒火无情的发泄在老李身上，手指着老李的脸破口大骂，老李自知理亏，低着头，红着脸，一言不发，灰溜溜的提前回家。

李的老伴知道此事后，规劝老李下棋是愉乐，心胸肚量要大，不要为此怄气纳闷伤身，今后遇着没必要，不相干的事，做人切记尽量做到：莫伸手，不多言，少找麻烦。我可未卜先知的告诉你老蔡回去后也会“闭门思过”，自责自悔言行过火的不该。敢打赌的说：你们三人是老朋友，“臭棋篓子”谁也不愿离开谁，过几天必会厚着脸皮又在一起杀他个“兵仰马翻”。一席话说得老李“云开日出”，转闷为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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