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社@精品悦读】谁是谁的故乡 散文/于是

发布于 2021-11-30 11:18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谁是谁的故乡

散文/于是



最先来造访我的,是一群黑色的燕子。
它们在我的房前一次又一次地盘旋,偶尔还短暂地停留在屋檐下吱吱喳喳地鸣叫,一副暨兴奋又忐忑的表情。
离开老家三十多年了,老屋早就没了。这座两小间的稻草板房是我新买的,东屋有炕,西屋有床,我一个人住也算宽敞。刚入住就飞来一群燕子,网上说有燕子来筑巢是个好兆头,千万别轰。正好往屋里拎小米时不小心洒了一门口,就权当给燕子们的见面礼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门口的小米似乎少了一点儿,索性就又填上一些。为的是吸引这群燕子。
那些小米慢慢没了的过程我忙于收拾屋子没有注意。
燕子群还是时常光顾,它们似乎不再忐忑,听附近的几个屯亲儿说,有人住的房子小燕儿才来垒窝儿呢,没人住的房子燕儿才不来呢!
燕子也能体会到人类的善良吗?我无从考证。
七月中上旬的天干旱少雨,南北主干道两旁的格桑花开得浓浓艳艳,华贵而丰腴。那淡粉色的长方形花叶像微胖的少妇,会传递出荷尔蒙,使得经过的男人们六神无主。亮到午夜时分的路灯隔窗望去好似一轮笼罩着雾气的月亮,雾气下的街边有一团心脏形硕大的油绿色叶片,叶片下还挂着浆豆角一样的树挂,村人说那是梧桐树,树挂样的东西是树结的籽。
我原先住的县城边缘有一片梧桐树园林,那些专门培植的树栽业已长到了一人多高,但却不是老家梧桐树的模样。因此我不能肯定老家街边打籽的植物就是梧桐,但是它的肥硕和雍荣又使我像对格桑花一样的倾心!
基本安顿下来之后我开始考虑生活方面的问题,可是这天的燕子却特别反常,它们焦虑地俯冲盘旋,一点都不似往日的样子。
我这才注意到门前的小米已经荡然无存,没有清理干净的几簇杂草半干枯地萎缩在那里。难道燕子们是因为没有食儿吃才如此的么?那么房子闲置的时候它们又当如何呢?
眼睛移动的瞬间我这才发现右前方的杂草里有一只飞不起来的燕子,所有低空盘旋的燕子都在设法援助受伤的燕子,只是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又都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我急忙俯身将受伤的燕子捧在手心里,只是转身给它找米和水的时候,它从我的手里挣脱出去,重新掉在了地上。它艰难地挪到道南的黄豆地里不见了。所有的燕子在那一刻也都不见了。
忽然起了一阵风,黄豆棵子齐刷刷地向一边倒去,接着又反弹回来。天色昏暗起来,不远处传来一声燕子惆怅的嘶叫。
月亮还没有升起,道边那簇打籽儿的梧桐树见证了方才的场景。那只受伤的燕子假如没从我的手里掉下去或许就不会死?最起码也能多存活一些时间?这棵打籽的梧桐树呵,你能给我一些安慰么?我知道我很想救助那只受重伤的燕子,但我却没能救得了它,梧桐树尚知打籽护籽,我又能做点儿什么呢?
恍惚之间,房前的那群燕子好像有几天没来了。或者是来过我也没注意。它们大概觉得我这儿是伤心之地,可是有谁知道我这个离异十多年的老光棍又处于如何的光景呢?恐怕梧桐树也不知道吧?
我在道边的一家询问这附近哪儿有食杂店,一个身材瘦削但却极具凹凸感的妇人说这不就小卖店么!
我买了些吃的和生活用品。那妇人的清瘦以及凹凸感有点像国民党女军官的形态,使我想起了《南征北战》中那句经典的台词:“全部消灭在山东境内。”我不知道以后会是她消灭我还是我消灭她?直觉告诉我我们之间似乎会发生点什么。
她叫劳燕。
那是我第三次去她那儿买东西,应付款的总数恰好是一个整,用支付后才想起要买捺钉。这盒捺钉的一块钱是我从钱包里抽出来的现金。
回家后钱包却不见了!
我返回小店要求他们打开监控。
劳燕说你呆的那个地方是死角,录不着!
我有些不快,转身跨出了门。钱包里有多少钱不说,重要的是那里边有身份证和银行卡,并且卡里的数额还相对可观。
我知道不是公安局的没有权利调阅监控,但是劳燕的表现依然让我不快!
丢钱包后的第多少天记不清了,那天我刚想去县城挂失那几张银行卡,那群燕子又飞回来了。它们从失去同伴的悲痛中缓过来了吗?我抬头一看,屋檐下多出了两个新垒的燕子窝儿,泥渣与草棍泛出清香的味道。那是燕子们的新巢!一个燕子死去了,其他的燕子还得谋求生存。我欣喜地进屋给它们取小米和水,出来时后院的老郭在我的房子前刚下了自行车。
老郭说你是不是丢东西了?
我说是啊,丢个钱包。
找着了,在小卖店!
看来燕子在我家垒窝确实是个好兆头,我欣喜地给老郭递过去一棵中华。
原来是劳燕在屯子的群里发了一则寻包启事。捡到钱包的那个人看到后送到了小卖店。我对劳燕的那点不快一下了消除了,还给送钱包的人买了一条烟。
劳燕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军官么?是!因为我现在眼里的她,的确是风姿绰约……
劳燕还是屯子里第一个给我送菜的人。
一开始我都是在她店里买菜,该多少钱多少钱。这次她突兀地进到我的家里,扔下菜就走了。
新摘的茄子和豆角鲜嫩欲滴,仿佛青春的返照。
慢慢的给我送菜的人多了起来,八月上旬的天气渐显清凉,格桑花依旧开得浓艳,不知道我现在置身的老家依托是什么,是第一个给我送菜并帮我找回钱包的劳燕么?
每逢周一,屯子里有集。就在劳燕小卖部边上的街边上。我在集上买了肉,准备感谢一一下所有对我好的乡亲们。劳燕时常骑自行车从我的门前路过。燕子在我这儿垒窝儿,她总不能也在我这儿垒窝吧?劳燕纷飞呀。
我父亲那辈儿就剩下老姑一个人了。老姑几年前瘫痪在炕上不能自理。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也是目前我唯一的长辈。老姑不识字,从来没离开过老家,连我的出生地县城都没去过,现在坐都坐不起来,就更别说出门了。
表妹胖丫刚好打开大道边上鹅架的门,七八只大鹅冲出鹅架的同时扑啦啦展开翅膀飞了起来。太阳刚刚爬上东林子的树梢,光线还没有完全刺到村路上,胖丫突然伸手拎起一只尚未完全落地的大鹅的翅膀,大鹅照着胖丫的手转头就是一口!胖丫迅疾地换了另一只手掐住了大鹅的长脖子。
胖丫说要进屋包饺子,让我杀大鹅。我说不是杀大鹅吗?还包什么饺子?胖丫说你不是不吃大鹅吗!这是给你老姑预备的。我说我给老姑带烤鸭了,先别杀大鹅了!
我把用牛皮纸包着的烤鸭递给歪在炕上的老姑,又给老姑洗了洗手。老姑还认识我,我本想和老姑唠唠家常,可是老姑又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了。
窗外种着一大片养眼的稻子,过膝高的稻棵子在微风中漫不经心地轻轻摇晃。我到外屋地洗手时胖丫还在包饺子,我知道那是特意给我包的,很想过去搭把手,可是又放不下老姑。
刚给老姑撕完半个烤鸭时胖丫已经煮好了饺子端过来。老姑开始吃饺子时我随胖丫来到了外屋,看到很多散发着热气儿的饺了散乱地堆放在桌面上。
煮熟的饺子不放在盘子里,却放在桌面上,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有酒吗?
有白酒,没有啤酒。
我推开胖丫倒好了酱油醋的碗筷,起身去换啤酒。
这天是八月七日,立秋。头上的日头热度锐减,梧桐树的叶子不那么油绿了。格桑花也像是缷了妆的女人,不那么精致和艳丽了。一切都像我和劳燕发生的那点故事,只有开头没有结尾,我准备当天回市里送粘苞米,凡事得掌握好度,或许没有结尾才是最好的结尾?想起劳燕那迷人的神态,以及这座有她的屯落,我一时搞不清谁是谁的故事、谁又是谁的故乡?

作者简介:于德清,笔名于是。黑龙江省通河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副局级公务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哈尔滨市作家协会理亊,全委会委员。已在国家级,省市级各大刊物,报纸,电台发表中短篇小说,系列长篇散文,诗歌,通讯报导等文体一百余万字。曾获中国工商报红盾奖,松花江地区第一届文学创作一等奖。通河县作家协会理事。出版散文集《斜树》一书。有关部门曾为此书召开研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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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jingpinyuedu1@sina.com稿稿

稿20(2020)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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